有没有那种女主清醒理智决绝的小说?
【已完结全文】
前世,姐姐赶在我之前扑进了少将军怀中,做了将军府嫡女。
结果少将军每日不是习武就是练剑,她跟着吃了好些苦,容貌更是在日后战争中损毁。
反观跟了贫苦妇人的我,却随着养娘一同入宫,衣食无忧,成了朝中最尊贵的公主。
她心生爱慕的新科状元更是当众为我作诗,求娶我做正妻,甚至甘愿手中无权。
姐姐在我新婚夜闯入宅院将我掐死,与我一同重生到寺庙遇难这日。
这次她抢先一步扑在那面色蜡黄的妇人怀里,央求着妇人收留她。
我则被悲悯的少将军领了回去。
1.
清冷沉寂的寺庙中养着两个枯瘦的女娃,其母生下二人三年后后被蛮人欺压致死,临死前托人将二女留于寺庙门口,其父不知何人。
主持对着面前两人微微俯身。
「二女一母同胞,当今已七岁。」
正是姐姐卿因,与我,卿安。
「施主可要抚养?」
这两位施主一个是名震江南的少将军,一位是与少将军略有些交情的贫苦妇人。
她们二人同时点头,主持微微松了一口气。
庙里本就清苦,再养两个女娃过于难熬,如今有人愿意领养,实在是一桩好事。
那妇人小心看了少将军一眼,轻声道,「姐姐,不若你先选……」
话音未落,姐姐已先一步跪倒在她面前,一双透亮杏眼浸满了泪,好不可怜。
「阿娘,求您留下我。」
主持神色一怔。
他熟悉姐姐的脾性,知晓姐姐平日里便爱向高官贵人身边凑,却不知为何今日舍了富贵泼天的将军府,转而投向家中清贫的妇人怀中。
可这是姐姐自己的选择。
他无意干涉。
主持微微叹了口气,看着被牵走的我们,转身走向后院。
「阿弥陀佛。」
2.
主持不知姐姐性情为何大变,我却是知道的。
前世她满心欢喜进了将军府,却发现府中并非她所幻想的繁华奢靡,反而清冷萧瑟,比之寺庙也才好一点点。
少将军更是性情冷淡。
姐姐每日天未亮时便要练武,直到太阳落了山头方能歇息。
少将军很严苛,稍有差错即是加罚,再者便是抄书。
再大一些,少将军将她送去学堂,日日都要查她的功课,不过关便要跪祠堂,挨鞭子。
姐姐每日苦不堪言。
反观我虽跟了清贫的妇人,可她待我极好,从不让我做粗活累活。
后来当今皇上南下,一眼瞧中了她,带回宫后做了妃子。
我的身价水涨船高,一夜之间成了朝中最尊贵的公主,奴仆成群,金钗绸衣。
更遑论,皇上为我请了宫中最好的嬷嬷,教我读书识字,琴棋书画。
当她才挨了一鞭子在祠堂罚跪时,我正与宫中的女眷嬉笑连连。
当她累倒在练武台上被少将军喝令站起来时,我正随着乐师的琴声起舞翩翩。
后来她跟随少将军迎战敌军,因疏忽大意,被一把长刀划破了脸颊。
而当她回到京城,迎来的却是贵女们的嘲笑以及心上人求娶公主的消息。
她买通了府中侍卫,以教习嬷嬷的名义进了婚房,将我掐死在婚床上。
「连卿安,这不公平!」
她尖叫着,杀死我后被紧急赶来的状元郎一刀刺入要害,跟随我咽了气。
而后我们双双重生。
眼下,她毫不犹豫选了那妇人。
临走前,她对我露出一个笑。
「妹妹,这次受罪的,该是你了。」
3.
将军府中确实是冷清的。
我曾以探望胞姐为由,偷偷潜出宫一次。那时卿因正在站桩,脸上积了一层汗,小腿都在发颤。
少将军站在檐下,手中拿着长鞭。
见到我来,她少见的笑了下,邀我同坐,却在转身间冷喝:「好好站你的桩子!」
卿因委屈得快要落泪,却不得不打起精神,看少将军与我谈笑。
约么自那时起,她便已经开始怨恨我了。
而现在,少将军吩咐下人将我安置之后,便一人去往祠堂。
「姑娘叫什么名字?」
带路的是个嬷嬷,看起来很和善。
「卿安。」
我怯生生的,慢慢跟在她身后。
「咱们少将军啊,姓沈,以后你就随将军姓,叫沈卿安,知道了吗?」
我点点头。
这与前世并无两样。
跟了谁,便要冠谁的姓。
我从卿因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少将军的生平经历,知晓她如今孤苦一人,深居简出。
少将军全名沈祝,是开国将军之孙,也是将军府唯一活下的血脉。
她天赋异禀,聪慧异常,少时便随父从军,立下累累战功,及笄之年更是舍弃皇上亲赐的大好姻缘,驻守边疆。
而今沈祝也才桃李年华。
因而称得上一句少将军。
嬷嬷给招呼着我收拾好卧房,便带我去沈家祠堂向各位前辈问安。
4.
「进来吧。」
少将军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眼帘低垂,只余幽幽烛火映照着她的眉心。
我走进去,在她身边跪下。
「母亲。」
少将军微微一愣。
继而,她叹了口气,道:「你可要想好了,在我府中,可不比外头公子小姐,这里没有风花雪月,只有长枪银剑。」
「女儿不悔。」
少将军先是带我见过沈家列祖列宗,又带我拜见老将军与夫人。
她声音很轻,却存着些莫名的倔强:「女儿此后,也有女儿了。」
我跟着少将军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天色尚早,少将军命嬷嬷带着我去铺子里买两身衣裳,再添上两个丫头。
「自明日起,四更一刻我便会传人去唤你,不起,可是要挨鞭子的。」
我后背一紧,连忙应下。
「谨记母亲吩咐。」
5.
姐姐说的一点都不假。
在将军府,实在是苦。
前世我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身边总有几个奴仆衬着,就算出些什么差错也就被她们笑闹着哄过去了。
少将军却不会这般惯着我。
从扎马步开始,她一直很严厉。
蹲得浅了,要打;深了,还要打;胳膊不平不稳,更是要罚。
每日扎上半个时辰,我的腿止不住的颤抖,请安时险些跪下来。
少将军从来不扶我。
「自己站好。」
她总是这样冷淡。
但却也对我实打实的好。
吃穿用度上,我一点不比外头的官宦小姐差,每月她都会差人领我去挑些首饰衣裳,也会特地抽出来几日,陪我读书,教我兵法。
我坐在她怀里,看那双清浅的眼睛望着宅门,似有怨恨,又似释然。
偶尔她也会垂下眼看我,盯着我的眼睛或者发髻长久沉默。
「母亲在想什么?」
我总是这样问她。
少将军从不回答我,只是摇头。
这次她却意外开了口:「一个负心人。」
满京城皆知少将军舍弃姻缘驻守边疆一事,却无人知晓她心中也有一块纯净之地,放着一个悬垂如明月之人。
「母亲何不去寻?」
少将军看着我,眼里尽是悲悯。
「既已负心,再寻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我想要再次开口,少将军却将我从她怀里放下,轻声道。
「时辰到了,快去练剑。」
6.
再次见到卿因,是在嬷嬷为我置办生辰礼的点心铺里。
彼时我才结束了少将军对我的考核,兴冲冲跟着嬷嬷出来买我最爱的桂花糕吃。
卿因看起来过得并不好。
她脸色很黄,还瘦了许多。可那双眼睛却愈发漂亮,我知道这是那妇人的药已经发挥作用了。
「好久不见,我的好妹妹。」
她笑得很好看,却并不怎么真心。
「过两日便是皇上南巡的日子,我就要成为最尊贵的公主了,而你只是将军府一个不起眼的小姐,沈卿安,你这辈子拿什么跟我比?」
她大概以为我会生气不甘,因而满脸都是得意。
可我只是淡淡一笑,反问道。
「姐姐,你知道上一世我大婚时,你为何能轻而易举就杀死我吗?」
卿因一愣。
我心下了然。
看来她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她只以为是自己理由完美,行踪干净,下手利落,却忘记了——我自小手上有几分打人的本事,不可能毫无反抗之力。
况且求生是人的本能,我即将迎来的是大好前程,何苦任由她将我掐死?
唯一的可能就是……
我已经没有反抗的余地了。
我被一心想要拉拢权臣的皇帝废了手脚,灌了药送到状元郎的床上。
几乎没人知道,十里红妆、八抬大轿,里头坐的不过是个傀儡。筋骨尽碎,如提线木偶,任人捶扁捏圆。
卿因瞪圆了双眼。
我以为她有了悔意,却不想她下一刻竟笑出声儿来,眼里满是轻蔑。
「不过是你自己没本事,竟还要怪皇上?沈卿安,我不是你,不会这般愚蠢任人捉弄。」
嬷嬷买好了桂花糕,我深深看了眼卿因,转身离去。
姐姐,我已经提醒过你一次了,你不信,日后结了怨果,可不要怪到我身上。
没过两日,街上便争相传告,皇上南巡,瞧中了个带着女娃的妇人,当即封了位分,带回宫去了。
少将军看着正在扎马步的我,问:「可后悔了?」
我摇头。
「女儿不悔。」
7.
次日,朝华公主的名号传遍大安。
皇上深爱其母,女凭母贵,卿因成了安朝自建立以来唯一一位有封号的公主。民间传闻皇上对其宠爱有加,更甚于长公主,特地寻了不少杂耍艺人进宫供她取乐。
又听闻,皇后膝下无子,很是喜欢这位朝华公主,对其慈爱宠溺,虽是养女却如亲生。
我又长了两岁,到了去学堂念书的年纪。少将军细心为我打点好,唤了嬷嬷将我送上马车。
临走前,她再三叮嘱。
「好好听教书先生的话。」
我应下,车子很快便到了学堂。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卿因。
嬷嬷拉着我跪拜下去,我只能看到卿因脚上那双金丝勾线的绣鞋,点缀着珠玉宝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起来吧。」
卿因见了我,露出一抹笑。
「卿安,你看,我过得很好。」她似乎想要急切地证明什么,示意我看向她身后成群的奴仆,「父皇很宠爱我。这些,是你上一世不曾拥有的吧?」
「的确不曾拥有。」
我答,卿因眼里更是得意。
「金丝作鞋,珠玉点缀,不过是打发宫外那些伶人戏子的东西,皇上若真的喜欢你,怎么会舍得自己女儿被说成做的是这下贱的营生?」
在大安,金为贵。贵却也有高低之分,衬衣金饰,乃赏忠臣嫔妃,足鞋踝链,则是打发戏子乐人。
若真要说个尊贵来,只有朱笔描金线的蜀鞋才是一等一得好。蜀鞋难得,只有皇宫里才有。
这随随便便一双看起来奢华的绣鞋,不过是笼络人心的手段罢了。
卿因脸色一白,似是想到什么不愉快的回忆,但她很快平复下情绪,冷笑着看我:「沈卿安,你以为这样便能激怒我?把你那些小心思都收起来吧,我可不会上你的当。」
她现在代表的是皇家脸面,自然不能和我这个将军女儿争论口舌。
「那就祝你好运,姐姐。」
8.
宫内并不安宁,养娘皮囊虽好,智谋却无,上一世是靠着皇上对江南美人的新鲜感我们才堪堪度过了尔虞我诈的前几年。
后来宫里进了新人,皇上便渐渐冷落了我们母女。
养娘为了恩宠,命人日日灌我软骨散,让我不停给皇上献舞、为使臣奏乐,以此来稳固她的地位。
当我腰肢儿软到可以让人一把手握住的时候,皇上便依依不舍般将我赐给新科状元作妻。
是的,我这位名义上的父皇,其实觊觎着自己的女儿。纵使隔着一层辈分,他却会依旧时不时装作无意拂过我的腰间,或是碰到我的胸前。
他浑浊下流的目光从养娘身上转到新入宫的秀女身上,往返流连,最终落在我身上。
「安安,过来。」
他总是这样唤我。
他对我十分宠爱,因为我长了一张漂亮的脸,明眸生光,身段窈窕。
我身边奴仆成群,可个个都是皇上派来监视我的。在那高高的宫墙之中,我一丝光亮都看不到。
皇上曾想将我以孤女的身份纳入后宫,被养娘与太后极力阻止才不了了之。
后来状元求娶,为了架空这位日后有望成为丞相的状元的权力,他不顾我的反对,将我下嫁。
前世种种,犹在昨日。
我不知道这一世的卿因过得如何,不过瞧她面色红润,身体却虚浮,恐怕与当初的我并无两样。
但于我而言,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不想如前世一样全无自由,在皇宫中做一只笼中鸟,甚至于日后连自己命运都不能做主。
我想去看看外面更广阔的天地。
9.
我跟着少将军,晨起练武,白日念书,晚上温习功课,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春去秋来,雪落满了京城。
彼时我正在院中练剑,寒光映照出我凌厉的眉眼,梅枝上落下簌簌白雪。
「卿安。」
少将军唤我。
她一抬手,后面的嬷嬷立马上前,将一身青绿色的襦裙呈现给我。
「这是我命成衣铺里为你做的衣裳,再过两日你随我入宫去。」
皇后设宴,邀请了诸多公子小姐,我在少将军名下,自然更是要去。
卿因的容貌愈发夺目。
她出落的更漂亮了。脸上抹了胭脂,唇上也点了口脂,娇艳动人。
在一众鹅黄粉裙中,她一身白衣素服,宛如降落人间的仙子。
这几年皇上对她依旧宠爱,养娘也从更衣升到了贵妃。母凭女贵,我看得出来那位母亲在卿因身上下了分量不少的药。
各路公子被她所吸引,卿因身边很快便围满了人。她看着我,眼里是无声的炫耀。
「皇后娘娘到——」
随着太监的尖声传告,一袭明艳黄袍的女人走进来。我跪伏在地,看那双朱笔描绘的金线蜀绣鞋,祥龙飞舞,金凤缠鸣。
「起来吧。」
皇后身体不好,我对她并无太多印象。记忆里她总是深居简出,唯一一次会面还是要我扣住即将从军的卿因。
等等……
从军?
我心底微凉。
现在正是战事四起的时候,卿因十七岁时,便随少将军从军作战去了。
皇后向养娘施压,命我一定要将卿因留下。我虽然暂时性留住了卿因,可战争的号角传来,少将军殿前逼迫皇帝放了卿因,否则宁可老死家中,也绝不出兵。
最后皇帝无法,只得放了卿因。
这才有了后面的那些故事。
而现在,时间节点都对得上。
我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10.
宴席过半,众人都有些醉了。
「母后,请允儿臣一舞。」
卿因的身段较之于我,有过之而无不及。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顷刻间便令在场的公子们呼吸放轻,眼神游离。
她的身段很轻盈,眼神却时不时瞄向宴席中靠后的位置——那里,坐着今年的新科状元钟栎。
钟栎此刻还未有官职,能入皇宫参加这样的宴会是皇帝特许。他坐在席间,眼神痴迷看着起舞的卿因。
一舞毕,掌声雷动。
「久闻朝华公主一舞倾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真真宛如仙子!」
「这样好的身段可不多见了。」
……
「儿臣献丑。」
卿因盈盈一拜,目光忽然落在我脸上。
我呼吸一窒。
藏在袖中的拳头悄然握紧。
前世就是在这里,我跳了一舞惊鸿后,按照皇后的指示点了卿因助兴。
没想到卿因才翻出个剑花,就被不知打哪儿来的丫鬟猛然撞上,扰乱了节奏,长剑脱手而去,钉在了皇后身侧的柱子上。
皇后大怒,喝令卿因有谋逆之心,不容分说便关了地牢。后是少将军以出兵作战为筹码,才救了她出来。
虽说被关几天的皮肉之苦我可以忍受,可前世正是因为这件事耽搁,导致援军到达不及时,作战节节败退,少将军险些亡故。
当下身份转换,我飞速思考该以什么理由回绝表演剑舞。
没想到卿因轻飘飘略过了我。
「听闻谢家姐姐长琴独绝,不知因儿是否有幸可以一闻?」
她口中所言谢家姐姐正是前世与她有不小矛盾的谢氏嫡长女谢琪,嚣张跋扈,泼辣难缠。
未等谢琪应答,皇后已迫不及待开了口:「因儿不是觉得你安妹妹剑舞无双,一直想看,不如让卿安给你舞一段如何?」
她眼里暗含着警告,声音也冷了几分。
卿因却好似没看到没听到,充耳不闻。
「刀剑什么的都冷冰冰的,儿臣现在不喜欢了,母后,您就允我听听谢姐姐弹琴嘛。」
皇后无奈,只得应下来。
「你呀。」
语气难掩宠溺。
席间立刻传来窃窃私语。
「坊间传闻皇后很喜欢这位公主,如此一看,果真不假!」
「并非亲生子,竟然还可以如此纵容,皇后真是慈母之心!」
我与卿因的对上目光,她对我挑挑眉,开口无声。
我却读懂了她说的那句话。
「不用谢我。」
11.
我有些恍然。
卿因以前,待我也是极好的。
她小小一只,却担起了照顾我的责任,我幼时最喜欢窝在她怀里,听她用甜甜的声音唱歌给我听。
主持只知道卿因喜欢向贵人身边凑,却不知每每那些人瞧她可爱赏了什么饰品或是吃食时,姐姐都会一路小跑,递到我手里。
「安安,快吃。」
我不知道卿因,不,姐姐是从何时开始变的,我只模糊记着,姐姐先我一步扑进少将军怀里的场景。
任凭我在身后哭着喊叫,她也没有再回头。后来她更是打掉我亲手做给她的点心,叫嚣着要我离她远一些。
自此,她再也不是我心中的姐姐了。
可方才的卿因,却莫名的让我心生眷念,忍不住回想往年的那些温存。
我捏紧了酒杯,在皇后的眼刀下,一点一点饮尽了杯中酒。
散席后,卿因被皇后唤走。
我听那些公子小姐们谈笑,说皇后如何喜欢这位朝华公主,赏赐了多少珠宝,又日日陪同念书学习。
「卿安,在想什么?」
少将军不知何时来到了我身后,她刚从皇上那处回来,眼神很凝重。
我莫名觉得胸口有团气,呼不顺畅,又心慌起来,久久不能平静。
我看了眼少将军,又转头看向那条通往皇后寝殿的小路,犹豫片刻:「我想去看看姐姐。」
12.
「你不想让她活了吗!」
「你敢杀她吗?」
还未走近,我便听到了皇后与卿因的吵闹声。
透过窗户上的薄纸,依稀可以瞧见里面的情形。
卿因被两个奴仆压着跪在地上,皇后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怒不可遏。
「本宫有何不敢?一个贵妃而已,没背景没家族,死了就死了。」
卿因狼狈抬起头,却笑得很猖狂。
「母后,这么些年,您都没能除了这根眼中钉肉中刺,难道不是您自己没本事吗!」
啪——
卿因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我瞳孔一缩,下意识想要冲进去。
少将军按住了我,对我摇摇头。
「您拴不住夫君的心,又除不掉痛恨的人,还要养着不知哪儿来的女儿,母后,您真可悲啊。」
「你!」
「您还要打我吗?」
卿因看着她,话里有话。
「您可要好好想想,我死了您该怎样给父皇交差。」
皇后扬起的手掌犹豫了一瞬。
卿因说得没错。
她空有皇后的身份,却如同被架空权利的傀儡,只能养着皇上最喜欢的女儿来讨夫君的欢心。
而眼下……
战争四起,民不聊生,若少将军压不住那些来犯的蛮人,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她绝对不能为难卿因。
卿因被两个奴仆甩在地上,发丝垂落,脖颈隐隐泛出被压出的红痕。
「这几日,你便好好闭门思过,别再惹什么事端。」
皇后恨恨看了卿因一眼,带着奴仆匆匆离去。
13.
待皇后走远,我进去扶起卿因。
她的身体太软了,像一滩泥一样。
我不过微微用力,便在她胳膊上留下点点印记。
「多谢公主。」
少将军已经知道了刚才的事情,这声道谢也是真心实意。
「不必谢我。」
卿因很是虚弱,面色发白,冷汗淋漓,浑身像是使不上劲一般紧紧抓住我,却根本握不住我的手。
「我只是在救我自己罢了。」
战争一旦失利,作为朝中最获宠的公主,和亲是无可避免的下场。更何况,她本非皇帝亲生子,还拥有顶尖的容貌,是出嫁的不二人选。
皇帝再怎么喜欢她,也舍不得这大好江山。
养娘一直喂她服药,如今药散快要侵入肺腑,不出一年,卿因便会成为人人可以揉捏把玩的玩偶。
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只有大战得胜,她才能有一丝苟延残喘的机会。
我看着她,于心不忍。
「太医院的王太医出身医蛊名门,公主可以请他瞧瞧。」
卿因看了眼少将军,哑着嗓子:「多谢。」
我看到,她眸里有深深的眷念。
14.
次日,我与少将军启程前往边疆。
临走前,卿因命人交来一封密信,叮嘱少将军途中至江山岭再打开。
少将军不解,但还是收了起来。
我却知道这是为什么。
前世我一直处于深宫,即使外面战争四起,可我要担心的却是怎么逃避皇帝的眼线,怎么回绝不喜欢的亲事。
卿因却不一样。
她知晓这一路凶险险在何处,哪里有埋伏,哪里需要规避。有了这封密信,我们没费什么力气,顺利到了边疆。
塞外黄沙漫漫,我上来连呛了好几口土。
营帐的士兵都哈哈大笑,连忙端来水让我漱口。
「这里比不得京城,没有什么山珍海味,小姐在可要受苦了。」
士兵长拍了拍我的肩膀,脸上略有歉意。
「我并非娇生惯养的姑娘,兄长们吃得,我自然也能吃得。」
「我沈卿安,会与诸位兄弟共进退!」
「哈哈哈哈,好!」
身后传来爽朗一笑。
「不过妹妹可不能只瞧见将军这些兄弟,还有我们这些姐妹呢。」
我转头去看,入眼是一张小巧却略显粗糙的脸,双眸灵动,笑容明媚。
「这位姐姐是?」
「我叫谢语,是将军的一名副将。」
我恍然记起。
少将军还养了一队女兵。
我在谢语的带领下,见到了那一支英姿飒爽的女兵,与她们很快便打成了一片。
当今世道大多尊嫡卑庶,庶出的儿子好歹能考取功名博一身荣华,可女儿却只能被纳为人妾,几无尊严。
谢语便是谢琪的庶妹,因不满家中自作主张给她包办的婚姻,与家族断绝恩,以死明志,被深夜路过的少将军救下,这才入了军营。
其他姐妹也多是相同经历。
我叹道。
「世道如此,女子想要挣一片天实在太难。」
「这有什么?」
身后传来少将军的声音。
「咱们不比男儿差。」
她拍拍我的肩,眼里是少有的骄傲肆意,「战场上,举国无一人敌我。」
这一刻,少将军如此夺目。
15.
我们在这里歇了小半月。
蛮子们也在不远处安营扎寨。
我知道,战争不远了。
少将军这几日很忙,她一直在分析当前的局势,偶尔也会抽查练兵。
这里距离京城甚远,可我还是隔两日便能收到一封密信。
卿因知晓了皇帝的阴谋和养母的算计,她去找了那位王太医,正在慢慢调理身子。
利用前世记忆之便,她为我们提供了很多可靠的消息。
我和少将军先蛮子一步存好余粮,又把易于燃烧的干物统统缴纳收起,更是严查军里,不容许有私藏之物。
大雪纷至,快到除夕。
我们与蛮军已试探两次。
他们人手富足,呈包抄之势,以城中现有的军士,胜下这一场仗,恐怕有些困难。
少将军眉头紧锁。
「当下,只能请求朝廷增兵。」
这次情况远超预期,虽然有八成的把握可以抵抗,但要付出代价惨重。
良久,她动笔写字。
火光照耀,一匹快马没入浓厚的夜色。
16.
又过了许久。
一日。
凌晨三更不到,外头响起一声闷重的鼓声。
「蛮人杀进来了!」
不知是谁呼喊一声,整个军营吵闹起来。
少将军匆匆赶出,迅速下了命令。
无数火把在瞬间被点燃。
烛火映雪色,照出我们兴奋的眸眼。
「卿安。」
少将军唤我一声。
我心跳加速,隐隐有些期待。
随将军练习这么多年,我却未曾真的对过敌人,我紧握手中长剑,身体抑制不住的抖动起来。
我终于可以手刃那些蛮人。
那些害我娘枉死的蛮人。
「一切小心。」
我点点头。
我飞奔上马,随少将军与其他各路兵士从侧城门而出。外头雪更大,我的视线都快要被淹没。
眼前黑压压一片人,像无数蚂蚁,飞奔而来。
一时间,如万雷俱下,地面震颤。
17.
这场战从夜里打到白日。
雪已经停了。
长剑饮血,虎口被震颤到发麻。
我心下暗暗数着,顶多再有两个时辰,朝廷的增兵就该到了。上一世那封求援信被钟栎截下,他夜入皇宫,借我的手调了两万人到边疆。
我面前倒了一片蛮人。
他们每一个都死在了我的手上。
谢语在我身侧不远,她的眼里也充满了激动。喘口气的功夫,又有一小波蛮人杀上前来,我与谢语对了个眼神,同时撤退。
天已经完全明了,无休止打了这么长时间,双方均已出现疲态。
对面的将领同时下了撤退的命令,我们与蛮人面面对视,谨慎向后退着。
终于进了城,我颤抖着身体,险些跪下来。
「卿安,你没事吧?」
「没事。」
我扶着谢语,一步步向回走着。
下面有人来报,我们严加看守的粮草衣物突然不知所踪。我与谢语对视一眼,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可没等我们走几步,却又有人来报。
少将军肩膀中箭,恐命不久矣。
那箭矢上涂了剧毒,城内根本无药可医。
我和谢语匆忙赶了过去。
少将军脸色发白,除了被取下的箭头,还有一张染血的纸条。纸条上字迹不甚清晰,意思却很明了。
弃城投降。
「不可能。」
少将军大口喘着气,眼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森然冷意。
「我绝不做卖国贼。」
满屋寂然。
18.
才隔一刻,外面便再次响起鼓声。
蛮人又杀过来了。
我带着将士们再次杀出城去,却见满地狼藉。
我后知后觉到了不对劲。
那支朝廷增兵怎么还没来?
按照前世的发展,早在一个时辰前就该来到。
「卿安,小心!」
一支利箭擦着我的颈侧而过。
似有预感,我抬头看去,一只传信鸽正要落入城内,被那支箭矢射入躯干,坠落而亡。
那张浅色薄纸随风散开,又被不知谁的长矛戳了个粉碎。
此刻我微有些慌。
这一切的发展,出乎我的预料。
朝廷增兵为何迟迟未到?少将军自小武艺超群未有败绩,为何会被一支那么明显的箭矢射中?
我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跟随少将军这么多年,她的沉稳老练我也学了七八分。那个能够对付蛮人的阵法,我更是私下练了无数遍。
如果没有退路,那只能背水一战。
对面首领乌尔已经笑了起来。
他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跟他的随从说些什么,神情很是得意。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利用大雪掩盖,我轻而易举杀到了乌尔的眼前。我挥刀斩向他坐下马腿,在他勒紧缰绳迫使马蹄飞腾时飞速绕到他身后,一剑砍了过去。
“铿——”
他竟穿了两件金丝软甲。
这一瞬太快,我再想杀他已来不及。乌尔从马上下来,长刀逼迫着我连连后退。
「这么漂亮的女人,就要死了。」
他笑着,大刀挥舞而下。
我连忙闪身躲避,然而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刀要落在我身上。
我提剑而挡,剑却被轻易击碎。
「哈哈哈哈,可惜了——」
他的后半句话噎在了嘴里。
一支红缨长枪挡住了这个杀招。
19.
我与乌尔一同愣住。
耳边滚过万道怒喝。
我回头,入眼是一袭烈烈红衣。
是卿因。
身后是增援的兵队。
她对我眨眨眼,神色骄矜。
一息之间,千变万化。
乌尔捂着伤处,满脸不可置信,口中喃喃:「不可能,我怎么能死在两个女人手里……」
卿因上前又捅了他一枪。
「不可能吗?那再感受一下,这就是败在女人手下的滋味。」
凄厉的惨叫响起,紧接着是乌尔的咒骂。
「你竟如此恶毒!」
「我恶毒?」
卿因笑着,用枪尖在他眉眼狠狠划过,「这分明是你该得到的报应。」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乌尔咽了气。
有了增援,场上局势瞬间扭转。
卿因带来的这支队伍,是皇上留给本朝公主的一队暗卫,人数不多,胜在精锐。我留意到,除了公主暗卫,还有常年守在京城的御林军。
我们以一种压倒性、绝对性的优势打赢了这场仗,蛮人三位首领均被斩杀,其余人四处逃窜。
很快,蛮人新选的首领便投了降书,愿意对安称臣,每年供奉。
我们漂漂亮亮的赢了。
20.
卿因带来了解毒的药。
她告诉少将军是自己梦魇了,便循着梦中的指示在京城早早配好解毒药,急匆匆带着增兵赶来。
她们马不停蹄,只在快要到达时歇了两天。
「这打仗杀敌人的劲头,可要好好留着。」
卿因说这话时,眼里是兴奋的光。
少将军好了很多,连声夸赞她英勇。
我厚葬了那只鸽子。
眼前湖水清澈,万里无云。
有脚步声未加掩盖向我而来。
「鸽子信是什么?」
「朝华公主突发恶疾,暴毙宫中。」
我猛然回头。
「你不做公主了?」
卿因又笑了,那样明媚,眼里是释然。
「嗯。」
「做公主太累了。」
21.
卿因说得不完全。
那鸽子信还有一句话。
回城前晚,少将军召集了所有军士,于烧得明亮的火焰前押上来一人。
「此人当诛。」
底下沸腾起来。
不怪他们不理解,眼前这位身材魁梧、面容俊朗的男子,心地良善,曾帮助过许多人。老将军昔日亦是对他青眼有加,频频封赏。
但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做一个出卖国情军情的卖国贼。
大安平定数十年,虽曾与周边列国交战,可对于战力蛮强的蛮人,一直秉持着和平交往的信条,贸易兴盛,从未主动进犯。
偶有摩擦,也很快平定。怎偏偏这次来势汹汹,战争之初竟能轻而易举攻入防守最严的边城?
传信鸽的飞行路线都是军中规划好的,绝不会从战场上过,怎偏偏在那时候出现被射中?
还有少将军中的那支箭和突然消失又被找回的粮草衣物。
如此种种,不得不让人怀疑。
前世少将军堪堪避过了那一箭,却依旧被划破衣襟,毒性虽扩散很慢,但军中谁也没见过这样凶猛的毒药,军医个个摇头叹息。
卿因当时便意识到不对,但就在她策马回城的第三日,突然传来消息,少将军不治身亡。
加之她心生爱慕的状元郎求娶公主,卿因看着狼狈不堪、无处安身立命的自己,脑中最后一根弦就这么崩了。
命运不顺使得她备受打击,也造就了前世我们悲惨的结局。
这一世,总算来得及。
「你可有什么怨言?」
少将军问。
「末将该死,甘愿受罚。」
那人深深低下头去,声音很低。
「阿愿,对不起。」
22.
回去的路上,我见少将军神色黯然。
杀那人时少将军竟难得红了眼。
我拉住她的手,轻声问。
「母亲,他是那个……」
「不是。」
她好像知道我要问什么。
23.
那人是前安定侯的长孙。
少将军与他一同长大。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
二人少时结下婚约。
老将军常年在外,母亲与他相见甚少,但每次见面,必是欢心笑语。
母亲给他捎带边疆火辣辣的酒,他给母亲做京城最负盛名的松香鸭。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本该是一段佳话。
变故生在母亲十二岁。
安定侯起兵造反,皇帝赐婚将军府。
两件事情一同发生,少将军的父亲擒拿了世子的祖父,是剿灭他们一族的功臣。
自此两家恩断义绝,但少年时的真心到底是珍贵,少将军拒绝皇帝赐婚,毅然决然远离京城,亲赴边疆。
老将军念其年幼,特求一张免死符,许诺皇上幼子再不会回京,将他带在身边教养。
后来发生种种,一切都太快。老将军重病身死,世子流放路上遭遇横祸不治身亡,外族来犯,少将军焦头烂额,心力交疲。
她又回到了京城。
彼时,她为了安抚自己心中躁意,便寻了个寺庙,想要礼佛诵经,平心中之不平。
没想到却遇到了我和卿因。
少将军想起她拒绝赐婚时老将军的恨铁不成钢:「你已不可能嫁给那小子,又这般拒绝皇上,沈祝啊沈祝,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心神一动。
想,养个孩子,也不算孤苦了。
24.
我握紧了少将军的手。
「母亲,您恨他吗?」
少将军苦笑了下。
「恨,如何不恨。」
挑起纷争、透漏军情、削弱防守、私运粮草衣物,哪一件拿出来都能要了他的命,更何况,数万将士差点埋骨沙场。
她没想到,自己年少时真心爱慕的明媚耀眼的少年郎竟最后竟成了这般模样。
「那母亲可知,他为何这样做?」
少将军看了我一眼。
她微微笑了。
「自然知道。他自小在安定侯教养下长大,耳濡目染尽是些束缚人的条条框框,他不知变通,麻木奉行。」
「他看着我成为女将军,看着我一人撑起偌大的将军府。他恨自己没用,他想用蛮人击溃我,让我意识到,战场不是我一个女人能应付的。」
「他想与我过寻常人家的生活,想让我困于四方宅院,做一辈子只知相夫教子的妇人。」
这些话,与卿因审问出来的一模一样。
少将军不是不知道,只是故意蒙蔽了自己的双眼,不想看到昔日温柔款款的人表皮下竟是这样一副心肠。
「母亲,他配不上您。」
或许年少的悸动可以撑得住少将军的深情,可当撕开表面窥透内里,却发现皮囊之中早就不是当初洁白无瑕的样子。
与其忍着不解继续无奈下去,倒不如早早断了情分念想。
少将军长叹一口气。
「他早就不配与我。」
我知道放下一人非一时一日之事,但少将军远比我想象的通透。
25.
途中,卿因来找了我一次。
我们同坐在马车里,诉说着前世今生所产生的种种怨念与误会。
「陛下临死前问我,在重重监视之下,我为何能有一身那么好的功夫。」
卿因拨开车帘,看外头消去雪色的村落。她哈出一口白气,面容带笑,「十年摸爬滚打,总不至于重生一次便全然忘光。」
也因此,她能在乌尔刀下救我一命。
「安安,谢谢你。」
这声亲昵的称呼,让我恍然。
略一思索,卿因又道。
「我要成婚了。」
我下意识脱口而出。
「钟栎?」
她脸上闪过一抹惊讶。
「你怎么知道?」
我笑了笑:「姐姐,你可知前世钟栎求娶的人,并不是我。」
民间多传闻状元郎对当今朝华公主如何爱慕,作诗求娶,忠诚之心不知赢得了多少百姓的感慨。
可钟栎求娶的,并非我。
而是将军府嫡女,沈卿因。
只是他有一身才华,若再配一位将来极有可能手握兵权的将军之女,难免让皇帝忧心其不会起兵造反。
皇上回绝了他的求娶,但又为了留住这个可造之材,将与卿因容貌所差无几的我赐给他作妻。
皇帝以为他喜欢的是卿因那张举世无双的脸,可钟栎爱慕的是卿因内在潇洒不羁又略带自傲的灵魂,犹如一朵在雪中绽开的梅花,绚烂夺目。
可当时我已手脚尽废,反抗不得。
钟栎本想与我相敬如宾过一生,谁知却见我被人掐死。
卿因求援兵时是他借我的手调了人手,我与他也算有点情分,况且我名义上还是公主,钟栎明白不能任由我不明不白死在新婚夜。
他喝得醉了,一刀刺入卿因要害。
待他看清那张日夜思慕的脸时,年轻的状元郎掩面痛哭,抱着卿因的尸体久久不能回神,最终自刎而死。
听我说完这些,卿因久久不能回神。
「原来,一切竟是我错了。」
「是我害了你……」
我走过去,拉起她的手。
「姐姐,还来得及。」
26.
回到京城已是多日之后。
我这才知道卿因准备了一份怎样的大礼。
皇上年老,膝下仅有两位皇子,却都是不成器的纨绔子弟。卿因借皇后的手控制了两位哥哥,又把一心觊觎皇位的长公主送上了皇位。
朝廷变了天。
女子执政,被大臣们诟病。
更有甚者,要告老还乡,不肯为国再出一份力。
卿因并不惯着,短短半月,朝廷臣子大换血。提拔上来的,多是些真心为民为国的廉洁臣民。
长公主改国号为熹,年号为建昶,意为此后辉煌灿烂,明朗一片。
熹朝废嫡庶尊卑制,开设女子太学,另置女子官职数十,使困于宅院的主母也可为官求仕途。
少将军受封为定安侯。
钟栎成了建国以来最年轻的丞相。
本也要给我些封号封地,被卿因一口回绝。
「安安不喜欢被这些东西束缚,陛下如若要赏,则不如封其为巡史,可监万地之官。」
我便落了个这么大的权。
待一切平定下来,我便向少将军辞行。前世我大半辈子囿于皇宫,后来惨死于高墙宅院,这一世从军路上,见到了不同秀丽景色,我想去看看。
临走前,我去参加了卿因和钟栎的大婚。年轻的相爷难得羞红了脸,在诸多宾客的笑声中落荒而逃。
我举杯遥祝,愿二人合心。
次日便策马离开。
山川湖海,郁郁葱葱。
所过之处,海晏河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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