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或者喝多到底能干出多丢人的事情?

发布时间:
2024-05-21 0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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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内蒙一个小镇中长大的,几岁的时候我爷喝酒就给我嗦喽一筷头子,小学的时候喝啤酒三两瓶有点微醺,初中半斤白的也没扶墙走。刚上班那两年,喝那一块五一斤52°的散酒同事中基本没啥对手。

有一次休假回家,碰到了初中的同学“包闪西拉”,非得拉着我去他牧区的家溜达溜达。说实话别看在内蒙长大,那时还真就没去过牧区,一想起什么蓝天白云,牛羊成群,草原牧歌啥的也就动了心。

我俩家直线距离得有三百公里,先坐火车、再坐汽车、最后坐他老爸赶的马车。马车上还有他爸从汽车站附近商店买的俩50斤塑料桶的白酒。

到他家是中午,一进屋就看见桌子上摆着“炉果”、小圆饼干、一盘芥菜丝咸菜、一盘炒鸡蛋,外加四副碗筷。他父母汉话说的不好,可那热情劲没的说,二大碗直接就倒满了白酒。包同学车上就跟我说了家里条件不好,你别挑,进门酒得喝,那是对主人的尊重。咱也不是不会喝,装那犊子干啥,来吧,尊重!

一碗白酒下了肚,我就感觉不对劲,这酒不能是五十多度,有点晃悠。还好没再倒酒,我强忍着酒劲上包同学的小屋里,倒头就睡。

迷糊的听见包同学喊我,出去一看来了不少人,正杀羊呢。那羊是真温顺,一刀下去也就是“咩”了一声,没有挣扎。大院中不远处升起来两堆火,一堆火上面是个木头架子,一堆火上是一口大锅,那是我见过最大的锅,估计在里面泡个澡都行。包同学说为了欢迎我的到来,晚宴为烤全羊!之前我也就吃过羊肉串还得自己掏钱,这冷不丁地给免费吃回烤全羊,给我整得还挺激动。

持刀人手很麻溜,几刀下去,羊头、羊蹄下来扔至一边,整张羊皮晒在墙垛上,羊杂放置一大盆内。包同学让我把羊蹄羊头拿过去喂那头狂吠不已的大黑狗,说那意思就是喂熟了就冲我不叫了,我说这么好的东西收拾收拾人吃呗,包同学鄙视的看着我说:“家里二百多头羊呢,费那劲!”

大锅里的水翻开了,两个蒙古大哥把羊的一边腿绑上一根木棒,羊呛穿过一根木棒,抬着放入大锅中。上下反复了几回,肉皮烫没了血色,就上了木架子上开烤。此时包同学的母亲用菜刀将羊下货剁成小块,直接扔入刚才烫羊的大锅中。

包同学主动告诉我,这锅里熬得是羊杂汤。我小声说,那咋不换锅水呢?包同学眼睛一瞪,那一大锅水烧开得多少木头,羊下货有啥可洗的,都是吃草的玩意,干净的很。包同学的母亲拿个勺子站在大锅旁边,一会撇一撇血沫子,一会捞出点草和羊粪蛋。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烤好的羊外焦里嫩,香气扑鼻,放置在木头桌子上。包同学给在座的二十多人的大碗里都倒满白酒,包同学的父亲站起来用蒙语滴了嘟噜说啥我也不知道,就知道大伙都把碗举起来的时候喝酒。包同学的父亲用一把很精美的小刀给我割了一块油汪汪的肉,我满心期待咬了一口,真挺香,就是感觉没咸味。包同学解释到这么好的东西放盐就糟蹋了,那是对大自然的不尊重。行,尊重。

一碗白酒下了肚,已经有人开始站出来唱歌了,二碗白酒下了肚,大家开始跳舞了,我的记忆就到这了。

第二天日上三竿,我挣扎着爬了起来,包同学给我端来一碗热羊杂汤。要是没看到制作过程,这碗羊杂汤可谓上品,奶白色的汤汁,香气四溢。我边吃边听包同学讲我喝多后的故事:你不行啊,两碗酒就喝蒙了啊。我以为你出去上厕所了,结果看见你在大地里拔草吶。我以为你要喂羊玩吶,结果你去喂狗啊。那狗不吃你就去搂啊,狗都吓跑了你都不走啊。最闹心的是你不睡觉还要喝酒啊,我家三口让你折腾了一宿啊。


包同学甩给我一套旧衣裤,从仓房中拖出几袋碱土,在羊圈地上开始倾倒,让我提水过来搅拌。和泥这活我会,姿势略有不对。包同学解释说,羊在外面吃的草多了胃酸,咱们一会把这碱土在羊圈内下方抹上一圈让羊舔。噢,酸碱中和呗。吃人家嘴短,喝人家手不能懒。活不难干,姿势难看。刚开始撅着抹,一会就蹲着,最后坐着,等抹完这长400宽30的周长,恨不得跪谢四方揭谛、八方功曹之救命之恩。

喝了好几起的井拔凉水,但转瞬间就变成了汗。热乎乎的天气加之黏糊糊的身体,很想很想洗一洗。包同学从家里拿了一块旧毛巾包着一块旧肥皂,带我来到了二三公里外的小河套。微凉的河水沁润着每一个疲惫的毛孔,温柔的洗刷着怠倦的肌肤。看看草长莺飞的不远处,顺手洗了洗内裤。残阳如血,新月如钩。回家的路上,两人光着膀子,用木棍举着裤衩,哼唱着歌曲,咋看咋像二傻。

炊烟渺渺,包同学的母亲已经在锅台上架起了“饸饹床子”,这东西像个“A”,活好的荞面团放进凹杯中一压,长短不一,粗细一致的“面条”掉入沸腾的锅中。包同学的父亲打开了砖头一般大小的收音机,那是他最喜欢的节目“好来宝”,琴声伴着说唱,而我只记住了一句“嗯啊——嗯啊”。

面对一碗新酒我怂了,只能面对包同学鄙视的目光端起荞面饸饹开始划拉。新采的野韭花加入大粒盐捣成了糊状,用来吃荞面饸饹真是再合适不过。“鲜、香、辣”不断刺激我的味蕾,一碗又一碗的荞面饸饹不断填入我空空的胃口。爱到情非得已,吃到不能自理。腆着肚子躺下的时候,包同学对我说:“你酒量是真不咋地,呜---,可饭量可真是牛气滴尼,我妈多下了一斤的面,结果让你一人全旋。”我当时觉得人生最大的享受莫过于干点活、泡个澡、吃饱饭、倒一倒!


早上四点多,包同学将我唤醒,让我陪他去放羊。早餐吃的是黑色的小荞面饼蘸“乌日莫”,头两口感觉有些难咽,吃着吃着就感觉胃口大开,尝出了出妙不可言的香甜。包同学的母亲看我这么能吃,出门的时候又给我包了数张小饼和几个熟鸡蛋。我俩人戴着草帽,他赶着羊,我牵着马,大队伍浩浩荡荡穿过村庄,奔赴山海。

走了约五六公里到了一处依山傍水之地,说是山,更为妥帖就是有点海拔的土包,说是水,其实就是一处较大的泡子。在头羊的带领下,二百多只羊逐渐散开,寻找着自己钟情的青草。那匹枣红马,也在附近悠然自得、闲庭漫步。

我和包同学斜依在山坡的背阴处,我问,为啥不骑马?他说,很少骑,那匹马是家里唯一的交通及运输工具,一年四季,卖苦大力的活计都指着他呢,不愿意没事增加他的负担。这匹马有着“乌珠穆沁马”的血统,极为皮实耐劳。平时家里都舍不得吃的鸡蛋、大豆都会给他增加营养,在牧人的心中,他和自己的孩子一样。

我又问他远处那个大石头堆是啥呢?他说那是敖包,原来的游牧迁移中,为了记住来去的路而用石头或者土,堆成的标识。每个经过的人都会自觉地往上面放些小石块或几把土,日积月累就成了如今的模样。

我走到了敖包面前,放下了几颗小石子,心里却不由得吟唱起那首动人的歌曲。皓月当空,年轻壮硕的巴特尔在敖包前焦急地等待着心爱的姑娘。美丽的图雅挣脱了父亲捆绑的绳索,偷偷地溜了出来与心上人相会。月色撩人,花虫清唱,那一刻的相拥卷起万千草浪。

包同学让我用鸡蛋喂马,我战战兢兢地用手心捧着喂了他两颗,之后又战战兢兢在包同学的鼓励下骑了上去。他很温顺,完全没有我之前想象人仰马翻的画面。轻轻抖了抖缰绳,他就用矫健的步伐带我走进了草原。马鞍上的我,视线豁然开朗,有一马平川之感。“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随着马蹄溅起不知名的花草香气,我似乎沉醉在这“如露亦如电”的画面。

春风得意马蹄疾,我只是用双腿夹了夹马肚子,小枣红就跑了起来。开始我还无所畏惧,后来不得不抱着马脖子吓出了屁。睁不开眼,耳边就是呼呼的风声,到底有多快我不知道,只知道要是掉下去命不久矣。包同学看出了异常,"呜--呜"的吟啸声让这爹放慢了脚步。咋下马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大腿根部内侧的疼痛是钻心地。

都说人生除了生死都是擦伤,可他么这种擦伤让人生不如死。我不得不脱下内裤,以极夸张的外八字步伐和狂笑不已的包同学回到了家。包同学的父亲也是乐不可支地给我拿来了黄油,我在包同学的小屋里涂抹后,以极为羞辱的姿势躺着不动。几个小时后我开始佩服黄油的功效,但到了餐桌前一看到黄油烤饼还是没忍住出门狂吐。


老扎布家的母牛要生产了,对于我确实是个新鲜事,包同学不情不愿地带着我去看热闹。母牛生产的过程让我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以后别吹牛,真没那么大肺活量。小牛犊很健壮,这对于老扎布一家是个大喜事,为此特地给吃瓜群众煮了奶茶。在铜盆中熬沸腾的牛奶中加入一小块砖茶,顺指针慢慢搅动,还非常奢侈地放入一点点咸肉干。茶香、奶香、肉香,滴滴香浓,意犹未尽,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包同学指着那小牛犊对我说,你去跟他摔一跤,你要是能把他按到地上就算你赢。呵呵,开什么玩笑,我再文弱也是二十郎当岁的大小伙子,怎么忍心去蹂躏一个吃奶的孩子。在老扎布的默许下及众人的起哄声中,我不得不走向前去。

我轻描淡写的一招“神龙摆尾”,抱着牛头横扫牛腿,没想到对方下盘极为扎实,仅仅是退了两步。未待我施展第二招“见龙在田”,这货很不讲武德地把我肚子用力一顶,就让我四脚朝天。孩子,事已至此,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我抓其前腿,绊其后腿,一股蛮劲将小牛掀倒在地。小牛自然不肯屈服,前蹬后踹,迫使我转其身后意图将其按住。就在我即将成功之际,小牛许是剧烈运动刺激到了肠胃,一股黑色的液体从屁后喷薄而出。我只能下意识地扭头及用手遮挡 ,可终究没逃过一身淋漓。


次日,包同学和父亲一起将我送到了汽车站。临行前,他母亲硬塞给我两罐黄油,一堆奶豆腐,真是盛情难却,我知道这些大概是家里最好的东西了。我临行前也偷偷在收音机下压了一百块钱,这也是我刨去路费能拿出最大的敬意了。短短几日的牧区生活中,我收获满满。有诗为证:“喝醉去搂狗,吃撑不闭口。骑马横着走,牛粪弄一手”。

时到中年,对很多往事一半留恋、一半怀念。年轻时的糗事,如今却成为难忘的回忆。牧区和那里的人们,用纯真、质朴、热情、乐观在我心底酿造了美酒,在如今人心不古,世风日下的社会显得弥足珍贵,怎么喝都喝不醉------

(全文完)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