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穿越成为爽文女配该怎么办?

发布时间:
2024-05-24 0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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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完结可放心食用~】

小侯爷从西北回来时,带着一个姑娘。

姑娘是战乱生出的流民,小侯爷的救命恩人。

小侯爷是定远侯的独苗,长公主的心头肉,京城少女闺中密谈的主题。

那日他牵着驮了姑娘的红鬃马,一路从朱雀大街回了侯府,京中便传言,这必定是段风流佳话,只是陛下有意让薛家与定远侯结为姻亲,这下该如何是好?

我觉得问题不大。

如果不是我穿成了薛家独女的话。

1.

谢答主邀。

十年前开始,我是薛懿,薛太傅的长女,小侯爷的青梅。

我真傻,真的,早知道穿进一本爽文里,上个元宵就不该送小侯爷莲花河灯,更不该在大街上调戏他。

总之一切都还来得及,只要我不在男女主面前作死,或者自作多情的觉得跟男主两情相悦,我就能安安静静地看着女主升职加薪迎娶(?)小侯爷走向护国大将军的人生巅峰啦。

思及此,我又开始放心地翘着脚吃蜜饯。

结果吃得太高兴了,都没注意到我院儿里的侍女小惜走了进来,小姑娘正好撞上我混吃等死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出来。

“姑娘怎的还躺在这里吃蜜饯!”

形势有些不对,我赶紧站起来吃。

“看你这小嘴儿撅得,出了什么事?”

小惜愤愤然:“小侯爷回京十日有余,可、可……”

她想说,以前小侯爷回京不到半日,必定到薛府拜访,其实就是我俩坐院儿里胡扯。

我有些心虚,不知道为什么。

按道理来说,我作为恶毒女二应该上门踢馆。但是现在他应该在侯府和女主互相了解,我去了显得我挺尴尬的。

好吧我说实话。

上次元宵那事儿估计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心理心影,不然他也不会第二天就回西北军营了。

我去找他,岂不是显得我死乞白赖吗。

“他不来,兴许是有事被耽搁了呢。”我安慰小惜到,“再说,他不去处理军务,却成天往我们这儿跑,算个什么事儿?”

小惜还是撅着嘴,呐呐着说不出几个字,我笑着赶她出去:“好了好了,你是薛懿我是薛懿?瞧瞧你,再搁这儿杵着,过会儿误了时间,林嬷嬷该骂人了。”

待目送小惜出了门,我叹了口气,看向从院墙外探进头的梧桐树,树边冒出个脑袋顶。

小侯爷随侯爷日理万机,发量却很是令人羡慕,可能这就是男主光环吧。

“你还打算在墙上趴多久?不出来我走了。”说着我没忍住,咳嗽了几声。

那脑袋随着咳嗽声急急地冒出来,露出一张俊俏的脸。

真的俊,京城门口卖茶老板实名认证的俊。我刚穿来的时候脑子不太清醒,还有一段时间把他认成女孩。可惜越长大,这张妖孽的脸就越显男相,以至于我将花枝簪在他发髻上时,少了很多乐趣。

“咳咳……你说你……”我挥挥手示意不需要他搀扶,一边问道“不走正门,翻墙干什么?”

小侯爷一脸委屈:“若是走正门,薛太傅定然就知晓了,我还有军务没处理完,可不想留下来陪他喝茶。”

我那太傅爹待他就跟待亲生儿子一样,每次都夸他武能骑马射箭,文能策论诗赋;故而我俩凑一块儿野的时候,我爹总是格外宽容。

但是如果我爹愿意多抽出时间看看小侯爷的诗词,会发现有些不对。

因为他的诗有一半是我写的。

我脑袋嗡嗡的,只好说:“那去处理你的军务吧,我要去吃药了。”

“诶等等!”小侯爷火急火燎地抓住我的胳膊,“你是不是在生气?”

我愣住,试图琢磨这只钢铁直男的思路。

他已经开始着急地倒豆子:“我从军营回来乱七八糟的事情的确有点多,不过我可给你送了蜜饯果子呀你最近吃的蜜饯都是我这边送过来的……”

然后突然安静。

“小懿儿……”他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是在气我元宵不辞而别……吧?”

“李!承!明!”

一连被踩两个雷点,我顿时觉得脑袋不疼了,气管也不痒了。

甚至撸起袖子想要揍他。

让你叫老子小懿儿!让你提元宵!

李承明也不躲,只是眼里闪着光亮,双手举着嗷嗷:“我的大小姐呀……说正事说正事!”

我撸袖子的手又放下去,示意他快说。

“我从西北来的朋友说,她认识一个神医,不日抵京。”他讨好地微微弯腰,带着沙场浸染的冷气凑过来,“到时候让他为你诊治一番。”

西北来的朋友,女主。

认识一个神医,男二。

我寻思着我是不是应该跑路了?

2

要是早知道我会穿过来,我就把这篇文给买了仔细研究,阅读理解都给他做出满分。

不然就像现在,我连剧情都忘了。

我站在定远侯府门口,看着那直男气息的装潢,内心充满了拒绝之情。

如何看待放鸽子的朋友?

提前多久通知对方取消约会不算放鸽子?

放别人鸽子会被讨厌吗?

……

“哎呀,姑娘你看那个郎君,真——”状况外的小惜试图拉我一起欣赏美人,不料对方直直走来,“真——是一表人才啊。”

来人青衣素袍,却宛如空谷幽兰,遗世独立。他看人的眼神很澄净,带着几分不屑掩饰的傲气。

他看了我们一眼,浑然不在意的走过,抬脚就要进侯府。

……好了我知道这是男二。

他与侯府家仆交谈几句后,对方突然瞪起眼睛,振声道:“小兄弟你二十来岁的,找个正经营生不好?非往定远侯府撞!”

定远侯府的家仆其实多是年级大了又无处可去的老兵,大个子大嗓门儿,衬得这个医者十分单薄。

然而他依旧杵在原地,并不把对方看成一个威胁,只是也朗声到:“年纪轻了就是骗人的?您不妨往里通报一声,就说白煜清自西北来,行与蓝姑娘一诺。”

家仆顿时有些犹疑,李承明大概吩咐过,也提到过白煜清其人,所以门口只剩一人,另一人匆忙向里去了,场面一时间平静下来。

白煜清突然回头瞅我一眼。

突然被帅哥看的我十分荣幸:“?”

“姑娘……也是来拜访侯府的?”

“啊,对对。”我自认笑得得体大方,却见白煜清的表情青一阵红一阵。

他终于下定决心似的:“那姑娘为何在旁边磕了那么久的瓜子?”

哦,刚刚看嗨了,没忍住。

大概是我的表情太无辜,他又补充到:“瓜子吃多了,易上火。”

我和小惜动作迅速地把瓜子和壳收起来,笑得纯良无害。

“先生说得极是,我不吃了。”

白煜清:“……”

走到门口的李承明:“?”


我和白煜清走在李承明身边,一左一右。

俩人在旁边寒暄。

“白先生辛苦,他们没有难为你吧?”

“没有。蓝楹呢?”

“蓝姑娘正在客房静养,还不知先生来访。”

“我想先去看看她。”

“先生这边请。”

其实我不常看见李承明这般正经的样子。更多的时候,我跟着他翻墙,爬树,骑马,不戴幕篱偷偷上街。单跟我一起的时候,我叫他李承明;有别人在的时候,我也称他小侯爷。

“对,到了。”

我一眼就看见那个兰芷掩映的婷婷身影,脚步猛地停顿。

不对哦,我怕个啥,我又不是恶毒女二。

话虽如此,我还是刻意落下一步,将存在感降得和小惜一样低。

白煜清已然加快脚步,蓝楹见了他也迎过来,二人开始惯例的故人重逢两眼泪汪汪。

啊,不愧是女主,盘靓条顺,英姿飒爽,跟我这条咸鱼形成鲜明对比。

看得我有点心动,不知道姐姐介不介意多一个女……咳,闺蜜。

等等,李承明你怎么还是不紧不慢的?

李承明走过去交代了几句,转头又向我走来。“走吧,你上次不是念叨着红豆生的那窝崽子吗,我带你去看……把瓜子放下。”

我傻乎乎地问:“你不留在这里吗?”

“我留在这里干什么。”李承明有些奇怪地看我,“等等,你想到哪里去了?!”

“那个姑娘,全京城可都在传,这是将军府的少夫人。”

我少见他如此羞窘,不由得幸灾乐祸地八卦起来。

“什么少夫人……那是我的救命恩人。”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以身相许以身相许……”他看我的眼神更加奇怪,“小懿儿你可记得,我也是救过你的。”

3

李承明的确救过我。

薛懿八岁那年,在某次世家宴会上不慎跌入水池。不知是因正值隆冬天寒地冻,还是因丝竹管弦喧闹,亦或是什么别的原因,只有同样是八岁幼童的李承明跳了下去。

他救上来的是我,很巧,我也名为薛懿。

自那以后,李承明便与我交好,仔细算来已有十年。

他此时双目灼灼如星,我知道,他是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个问题了。

但我是谁!

上元诗会前三甲,辩论小能手,京城畅销话本作者就!是!我!

“难道你要让我也以身相许?”

李承明若有所思:“嗯?难道不行吗……”

我一时没料到他的回复,脑抽来了句:“小侯爷,重婚者按律杖八十。”

要是跟我说两个都要那就绝交。

李承明先是惊异地“嘶”一声,之后便是哭笑不得,恰巧游廊走到了尽头,他便一个侧身将我堵在墙沿。

他苦恼地揉了揉眉心,歪着头问:“不是我说,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握过长枪的手在我发间划过,我分明感觉到,他想抚平我的碎发,却没有动手。“我要是有妻子,那肯定要与我爹娘一样。……就是,就是,我觉得像你……咳咳咳!”

“像我什么?”我一脸懵地看他捂住嘴使劲咳嗽,无奈地帮他顺气,也来不及细想更多。

不是吧。

李承明居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哈哈哈!

这呛得有点厉害啊,连脖子根都红透了,半天不见好。

待他脸色完全正常,又愿意正脸对着我的时候,我已经抱着红豆的三只小奶狗挼了个遍。

有狗可吸,男人这种小事就往后放一放吧。

“呜呜呜小可爱……”

“薛懿。”

“嘤嘤嘤你瞧这爪爪……”

“薛懿。”

我抱着软乎乎的小家伙,脸上也不自觉的笑得十分欢快:“嗯?”

白煜清端庄地站在我身后,仿佛一株仙气飘飘一尘不染的雪莲花。

我只好一手捧狗,一手猛拍身上的草籽。


“……薛姑娘体寒,饮食起居都得注意些。”白煜清收回手,非常自然地掏出一方丝帕擦拭他的指尖,“这些话,你应该都听腻了,多说无益。”

“不过若要增强体质,可以考虑多出去走动。”

我朝民风开放,闺阁女子并不多加约束。我平时活动范围一般不超过家门口三条街,因为我……又懒,又社恐。

一旁李承明插话:“我休沐时教她骑马防身之术可妥当?”

“可以,不过要注意循序渐进,劳逸结合。”

我完全没把他俩的话过耳。思绪发散之间,我看到白煜清小心折起来的手帕上有个楹字。

嗯……我记得女子若是增予男子手帕,便是心悦于他。白煜清应该也不会痴汉到在手帕上绣别人名字。那么……

“薛懿?小懿儿?我的大小姐啊……”

李承明本是嬉笑着唤我,对上我略带惊恐的目光,声音便一下子放柔了:“怎么了,又觉得不舒服了吗?”

不是啊大哥!

我觉得这剧情走向隐约不对啊!

手帕都送了,说明马上对面就要开始发糖了,你你你……

白煜清刚刚朝着门外温柔一笑,东西都来不及收拾就走出去了,我在定远侯府一向来去自如,并不常有仆从跟随,是以屋内只剩下我们两人。

李承明顺势就坐在了白煜清的位置上,从怀中取了蜜饯捧给我,漆黑的眼里全是星星:“没有碗碟,就着我的手盛果子吧。后日御林游猎,我了结事务来找你时,可千万不许躲在帐子里不出来。”

我伸手拿了一个。细嫩的指尖蹭过他粗砺的手掌时,我突然想起:李承明跟我不同,从来不喜欢甜腻的食物,怎么会随身带蜜饯呢。

4

春末夏初,既有灿烂的阳光,又伴着徐徐清风,是个运动的好时节。

至少对于李承明、蓝楹、还有其他许多参加游猎的青年男女来说,是这样。

“姑娘把披风围上吧,看台风大,小心受凉。”

小惜为我系好系带,又左转右转把衣褶拍平,才望向场地上厮杀的两队人,愤愤不平道:“唉……小侯爷怎的就把那个女子带上场了,他都没同您一起打过马球呢!”

“……”我试着掰回这孩子的认知,轻轻呵斥到:“小惜,谁教你的话?那是蓝姑娘。”

蓝楹最大的愿望是征战沙场,为她的亲人报仇。实际上,她的武功不比李承明差很多,只是需要众人的认同。

所以当朝天子授意李承明与蓝楹分别带着一队人,在诸多勋贵面前比一场。

“听闻不久前蓝姑娘面见天子,说不定我朝要多一位蓝将军呢。”

我指着纷乱中的女子给她瞧。蓝楹本就身姿挺拔,这会儿在争夺中也不落下风,她拉着缰绳在扬起的飞沙中跟着马球闪来闪去,甚是英姿飒爽。

小惜到底少不更事,呆呆地同我看了会儿比赛,又道:“打马球跟当将军有什么关系……”

我跟她闲聊起来:“小惜,你觉得将军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那,肯定是小侯爷这般,”她搜肠刮肚地想出合适的词,“威风凛凛,嗯,嗯,天人之姿的呀。”

我想起几个时辰前,李承明穿防护穿到一半,抱着头盔偷偷溜到我们这边,笑得像个登徒浪子。

“今天上午我有几场马球赛。”

我:“哦。”

“我为你在看台上留了个好位置。”

我:“哦?”

他不说话了,但是眼神在疯狂暗示,仿佛凝成实声。

我逗他:“谢谢你的好位置,可我以前不怎么看马球呀。”

“那不是今年有我在呢吗。”

我忍笑:“那好,我肯定给你加油。”

李承明领着他的队员走了,都是姑娘的手都没碰过的单身狗。

李承明也是。

但他离开的步伐十分嚣张。

若是后面有尾巴,一定翘到天上去了。

我看小惜的神色满是认真和向往。

威风凛凛。

天人之姿。

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明明是个憨憨!

但是他超可爱的。


我本来打算与小惜讨论一下当将军应该是个什么形象,或者天人之姿跟李承明的具体联系,奈何小姑娘的思维十分跳跃,这会儿已经找到了新话题,在我耳边滔滔不绝。

“我刚刚给姑娘拿蜜饯,听到下席的几位官家小姐闲谈,她们还商量着要给自己心仪的男子送水送手帕呢!”

怪不得每年游猎之后家里都要随几次份子钱,相亲圣地名不虚传啊。

“还有的说要给小侯爷送香囊!”

小惜看我一脸漠然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姑娘啊!”

“啊,我在呢。”我勾着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不如你劝劝她别送香囊,小侯爷收的香囊已经不下十个了,而且他也不喜欢这种东西。”

小惜还是太年轻。

遥想当年,李承明还没有去边疆的时候,被强行塞过香帕,被偷偷挂过同心结的红绳,被表白现场的围观群众起哄,每每与长辈聊天就被夸小伙子长的真俊然后被介绍对象。

后来他就去边关了。

拥有美貌的人生,可能就是如此枯燥吧。

我绘声绘色地向小惜描述了这段往事,开始她还听得津津有味,过了一会就开始朝我挤眼睛。

我顺着她的眼神向后看一眼。

“后来谁就去边关了?”李承明面无表情地问我。

他不笑的时候怎么这么吓人啊啊啊!

爹娘小惜我觉得他要打人了!

我小小声地:“……你。”

他的脸色缓和下来,道:“在讲我们以前的事啊。”

我点头如捣蒜:“对呀对呀,看完了比赛就顺便聊一下。”

李承明干脆在我身边坐下,气哼哼地说:“刚刚可是有姑娘来我们那儿送水呢。”

他嗓音有些嘶哑:“也有给我的,我没要。”

我立刻起身斟了杯茶端给他。茶盏精致玲珑,显然一两杯难以解渴,他一口气喝完后又递过来,我再给他斟满,他又咕咚咕咚了递过来,我又给他斟满。

重复了五遍,他消停了。

现在我觉得我也是憨憨。

5

因为前日里的允诺,李承明盯着我喝完了药,便赶我到驻地外围,试图教我骑马。走之前还挥手对小惜说:“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也不知道这地主家的傻儿子样有没有让小惜的少女心破碎。

“不是吧小侯爷。”虽说他的红鬃马声名在外,但真正站在我面前的时候,这匹马真是……壮硕地超乎想象。

“你确定我上的去?”

马背都有我高了。

“红缨可是我的兄弟,他愿意让你骑你就上得去。”李承明在马脸上轻抚,嘚瑟道:“就算是京城的马也数他最好。难道你想去马厩选那些小——呃,咳咳,我扶你上去吧,不用害怕。”

随着视线由低到高,我稳稳地坐在了马背上,却因为从来没骑过马而有些无措,只得僵硬地摸了摸红缨温热的皮毛。

马蹬一沉,却是李承明也上了座。我吓得一哆嗦:“你干嘛?”

“带你遛圈啊。”他理直气壮地回应,“难道你无师自通了?”

他双手越过我拉着缰绳,几乎是将我拢在怀里。

虽然本朝民风开放,男女交往的规矩也比前朝宽松许多,但我还是第一次被男生 “抱”住,而且还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美人 ……

我突然热泪盈眶。

爹!娘!姥姥!你们家女儿我出息啦哈哈哈!

“害怕吗?”温热的气息打在我耳边,我只呆愣地看着马蹄矜持地迈着小步,回道:“还好。”

我有些反应不过来。

嘶。

怎么得了。

这崽子什么时候这么会撩了!

李承明:“不怕就开始了啊!”

我:“嗯?……诶!诶!诶!”

他一夹马肚,红缨便欢快地在山野间狂奔起来。

不愧是上过西北战场的名马。

冷风在我脸上呼啦啦地拍。

我的发带和腰封也在李承明身上呼啦啦地拍。

李承明嗷嗷叫唤:“这样跑是不是特——别——爽——!”

我:“……”

算了,前言收回。

适应了颠簸的我眯起眼睛,内心却跟着这纵马的恣意闲情隐隐兴奋。


红缨跑得疲乏,就寻了一处草木丰茂之地,自顾自地边甩尾巴边吃草。

李承明也找到一片平地,本要坐下,忽然又看看我的裙子,将红缨背上的软垫卸下来,自己坐在了软垫旁边。

“喏,坐这儿。”

他拿着水囊的手晃了晃,像是在组织语言:“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去西北,所以能带你跑一回就是一回。”

我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问:“蓝姑娘是不是也要去?”

“你怎么知道?”李承明环顾左右,压低声音,“陛下夸她武艺高超,一边想封个校尉意思一下,一边又想在官家子弟里找个好的绑住她……”说着,他不屑地撇嘴,“不过就是看中了白家的药王谷,又在妄想求仙问道罢了。”

我是该吐槽封建迷信害死人呢,还是该批评皇帝试图空手套神医呢。

不过蓝楹心性坚韧,言出必践,想来不太贪恋这个温柔富贵乡。或许不出三月,京城能流传她大败胡人的传奇故事了。

我看着自己的裙摆在地上层层铺开,像是一朵精致柔软的花朵,与现实的山林荒野、幻想的刀光剑影都格格不入。

“对了,我还有蜜饯,差点忘。”李承明十分熟练地翻出一个袋子,展开来铺在腿上。各式各样的蜜饯都有一点,花里胡哨地堆在一起,就跟春游吃零食似的。

我顿时开心起来,将刚刚的谈话抛之脑后,拈了些蜜饯塞嘴里。他也拿了一个,有些机械地咀嚼着。

“小懿儿……咳咳,薛,薛大小姐!”我瞪他一眼,他噎了半天,道:“你认识八王爷吗?”

“你说那个整天沉迷修仙的?还拉着陛下一起的?”我无语,“全京城谁不认识啊。”

“那你们家和他关系如何?”

“不熟。有什么事?”

话说回来,八王爷这个称呼很像炮灰反派啊。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李承明目光飘忽,搓了搓手指,又问:“那……薛太傅……有给你,呃,定夫家吗?”

我抽他:“你犯浑呢?!”

“哎哎!”他抬手挣扎,嘴上依然叨叨不停:“对不起问错了……应该带娘亲直接去问薛太傅……咿咿咿!!”

6

李承明是一个言出必践的人。

他说要教我骑马,就真的在游猎这小半月里,日日不落地带我学习骑术。他说要让蓝楹在军中立足,蓝楹果然在他的引荐下开始和将士打成一片。

他说听从召令,归营时间不定,也在游猎一个月后接到至京郊大营整顿的军令。

他说简单整顿之后就出发。

或许大营已经开始了紧张地筹备,但别处依旧是岁月静好。

我一如既往地坐在我的小院里,抬头问他:“你真的不会走正门吗?”

“时间紧,等不了通传了。”他翻过围墙,动作不似往日轻盈,身上的护甲却闪着寒光。

我被晃得花了眼,嬉笑着逗他:“哦?爹爹今早去了翰林院,应当不会折回来逼你喝茶。”

李承明摇摇头,并不接我的玩笑:“我刚刚接到军令,要走了。”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问他:“几时回来?”

他难得收敛了唇角的笑意,嘴角抿成一条直线,仿佛乌云压城,倒应该是“将军的样子”了。

老实的小侯爷继续摇头,又试图挣扎:“我年前一定回,你放心。”

“我放心什么?叫你家里人放心才是。”

也不知怎的,心底升起一股气来,好巧不巧地卡在心口。

我纠结了一下,最终叹了口气,抛了所谓闺秀的矜持。

“阿娘自游猎之后就一直催我,说别家许多姑娘都定了亲,要是我再不同意找个夫家,就把我打出门去。”

我越讲越委屈,却又怕这可怜巴巴的样子叫李承明瞧了去,平白惹他笑话,只得侧过身别开脸,盯着石阶边的青草,期望自己能放松。

我都明示暗示到这份儿上了,他总也应该听明白了吧?

只恨我不能抓着他的肩膀咆哮:

前些日子满嘴浪荡话,有本事你倒是上门来提亲啊?!

小院里的气氛安静了一阵,随后我听见李承明自信满满的声音:“你娘不会把你打出门的。”

我死盯着那几根草,没应声。

“薛懿?小懿儿?薛大小姐?”他不急不缓地绕到我跟前,探头看我——“哎……你看这嘴撅得,咳,别瞪,没用……”

李小侯爷沉下声音,尝试着表现地有威信一些:“你不信我?”

“那……”他在身上这儿摸摸,那儿摸摸。

良久,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

我赌一盘蜜饯,李承明绝对是想学话本里互赠信物。

然后发现身上没啥可送的。

我终于没忍住笑,摘了鬓边的绢花道:“那我就将这绢花作我予良人的信物,若是我看上了哪家的儿郎,以后——”“不许!”

李承明有些粗暴地将绢花抢过去,迎上我诧异地目光,结结巴巴地补充:“不许,不许送。”

那朵花儿被他紧紧攥着,显出皱巴巴的可怜样。我故作无辜地逗他:“小侯爷,你想阻人姻缘呀?”

“姻缘……”

李承明摩挲着绢花上的珍珠,定定地看着我。

“反正……你的绢花,在我手里;你的姻缘,也不许给别人。”


“后续啊,”我抱着药盅,在马车里懒洋洋地眯着眼睛,“后续就是他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然后就翻墙跑了。

跑了。

啧啧啧。

小惜绞着手指,若有所思道:“怪不得,姑娘的脸现在还带着粉呢。”

“咳咳,没有,别乱说。”

我把上午的事掐头去尾给小惜讲了,尤其掩盖了小侯爷来去都是翻墙的流氓行为,而她的关注点却是:“姑娘的首饰本来就不多,现在又送出去最喜欢的一个,那绢花还是你亲手做的呢……”小姑娘以她十多年不到的人生经历,拍着胸脯道:“若是我,就送个自己不那么喜欢的。”

我哭笑不得地揉揉她的小脑袋:“至少那朵绢花完成了它的使命。”

而且就算是我最爱的首饰,只要送给对的人,我心里也不可惜。

“哎呀,姑娘,”小惜迅速被外面的喧闹分了心神,欢欢喜喜地探头道,“城门口果然很热闹呢!”

京郊大营例行调兵之前,城门口经常会热闹一段时间。百姓们会将家里的干粮、衣物送到当兵的亲人手中,好不容易在离别之后,又会和路上同是送别官兵亲人的陌生人聊起来。最后越聚越多,在城门口的茶摊形成一个不算盛大的……唠嗑现场。

而且据说蓝楹被大张旗鼓地封了个校尉还是怎的,现下京城已经沸沸扬扬地传开了,由于像我这样不懂军职的人多得是,蓝楹在百姓口中已经成为了我朝第一个女将军。

我俩下了马车,来到茶楼二楼的包间。小惜边听着楼下家长里短地絮叨,边问:“姑娘,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你不是说了吗,凑热闹嘛。”我漫不经心地回应。

好吧我坦白。

我进京郊大营于情于理都不适合,所以只能在这里坐坐……

然后我看到了白煜清。

他一定也是因为送不了蓝楹来这里的吧!

哎真是难兄难弟……

不对,白煜清现在应该作为皇帝的贵客在御前做挂名太医,虽然就是给上头炼“仙丹”的,但是他应该可以去京郊大营,说不定还等着李承明演讲完才走。

打扰了。

“薛姑娘。”白煜清不咸不淡地朝我点点头。

他像是看出我的小心思,悠悠道:“我送了阿楹,打算在这里歇歇,不成想遇见薛姑娘。”

阿楹。

噫,上次见面还叫人家大名呢。

我安静地吃下一口狗粮,露出五讲四美积极向上的笑容:“白先生慢慢坐,我路过,先走了。”

“姑娘家那位托在下带个话,”白煜清如同仙君一般,茶楼的木椅都生生坐出了蓬莱莲座的气势,并且无情地打断了我的操作:“别去凑世家宴会的热闹,别给其他男子……送绢花。”

我听出白煜清忍笑的颤音,但我先是呆立在原地好一会儿。

我家哪位啊?

哦好了我知道了。

7

王家的赏菊宴,我推了。

倪姑娘的生辰宴,我溜了。

胡家孙儿的百日宴,我鸽了。

小惜抱着我的大腿声泪俱下:“姑娘算我求你了,你再不相、出门夫人就要把我们俩赶出去啦!”

我嗷嗷地试图把腿拔出来:“白先生说吃药不喝酒喝酒不吃药你怎么忍心让我去大鱼大肉!”

既然女主开始她的巅峰之路了,京城宴会这种地方肯定是事故高发场所!

我一不会武功二没有外挂,万一摊上点麻烦事儿可怎么办?

好吧主要还是因为我懒。

小惜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老爷和夫人已经为你窝在家里的事吵了好几天了!”

我努力挣脱:“他们吵……等等这有什么好吵的?”

我那便宜爹爹竟然会管内宅琐事了,不得了不得了。

不会真的有什么事发生吧。

小惜眼泪一收,绘声绘色地描述到:“前院的婆子说,夫人当然是想让姑娘出去的,老爷听说了就劝夫人——”

我:“怎么劝的?”

“随她去吧,大不了问问陛下……”

我:“……”

很好,不愧是我爹。

“不过老爷也拗不过夫人,”小惜撅着嘴嘟囔,“我看宫中的冬至宴您是逃不掉了。”

“道理我都懂,能别用逃这个字眼吗,就跟龙潭虎穴生命垂危似的。”

我看着那四方天空,叹了口气。前几次可以各种推脱,冬至宴却是皇后主持的以官家家眷为主的宫宴,不好再找借口。

罢了,左右我的身份在其中也不够显眼,何况这种级别的聚会,想出岔子也难吧。


还没入席我就知道,我的决定是多么明智。

“承明那小子,自小性格就不太合群,也就是你呀,愿意陪着他胡闹。”

我唇角微翘,露出一个文静中带着端庄端庄中带着羞涩羞涩中带着温柔的微笑,步摇随着我低头的动作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小心翼翼地向下看一眼。

长公主拢着我冰凉的手,硬生生给我手心捂出了汗。

幸好我来了。

要是长公主一问:“薛家的女儿呢?”

管事的答:“薛姑娘身体不适缺席了。”

那我咕咕咕的形象岂不是深入她心!

长公主慈祥的光辉笼罩着我:“我儿性子莽直,要是冒犯了你——”

我:“没有没有……”

长公主:“回去我就替你抽他。”

我:“……”

啊,不愧是李承明他娘。

眼看着长公主与我家长里短地闲扯,一些或好奇或羡艳的目光也若有若无地落在我身上。却也因长公主兴致正高,没人不知趣地上来问话。

呜,长公主为什么还没问完。

我的手都木了,可能脸也跟着红起来。

救命,娘,我想回去吃点心。

救命,小惜,我想回去看话本。

娘在偏殿跟别的夫人搓麻将。

小惜半大孩子,在殿外划水。

哦对。

还有跟我玩得来的几个姑娘。

余光一扫。发呆打盹相亲嗑瓜子。嗑瓜子那位还偷偷朝我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别闹啊喂!

同为咸鱼相互体谅一下啊我们的姐妹情谊呢!

好容易长公主放了我去与同龄人玩闹,却到了气氛渐起的时候。眼瞧着一群一群年轻人聊地愉快,我也不好去打破他们围在一起筑成的小结界,便自顾自地捧了零嘴与果酒到角落里自娱。

事实证明不能在外面喝酒,尤其是我这样酒量酒品都不好的人。

我醉了,不对,我喝多了头有点晕。

在犹如听我爹午后讲经的昏昏沉沉中,我想起上次喝嗨了是在元宵。

嗯,当街调戏小侯爷那次。

之所以想到这儿,是因为我好像听见他在喊我。

“薛懿……”

果然是喝酒误事!

“小……懿儿。”

你去西北就去了,还在我耳边聒噪!

心里一边埋怨着,我一边撑起身子,口齿不清地呼唤:“别闹我……小惜呢?小惜!”

无人应答。

是了,我允她出去玩,她应当在殿外。她年纪小玩心重的,一时半会叫不回来。

宫中规矩严,宫婢不会随意走动。不过殿门外肯定有人候着。

我不想麻烦别人,自己摇摇晃晃地起身,贴着墙往门口摸索,不料撞上一堵墙。

不耐烦地换了个方向,却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这儿还有个漏网之鱼。哪家的姑娘?”

有人颤着低低地答了。

“薛太傅?哼,还以为是哪家的贵女。算了,一并绑——”

“八王爷……她……长公主……”

细细的声音应和着,如同小针似地扎我的头皮,强迫我清醒过来。

“能和长公主说话的多了去了。”男子如同拎着一只猫似的拎着我,“也行,把她送到城墙上试试。”

我和他对视一眼。

他:“哟小丫头还敢瞪我?”

我硬生生咽下一句脏话,敛了神色,乖巧又柔弱。

原来一直活在台词里的炮灰反派长这个样子。

见到本人了,长得挺没想象力的。

……但是他的行事手段很有想象力。

被绑在城头吹冷风的我瑟瑟发抖:“大哥你觉不觉得这儿有点儿冻?”

后面的人没理我。

我一颗心晃晃悠悠地没着落,不由得忍着头疼开始嘤嘤嘤:“大哥你们绑我可以,我娘呢?我那个小丫头呢?还有——”“闭嘴。”

我被寒光闪地眯眼。

大哥这刀挺锋利的,一刀下去能砍三个我吧。不愧是大结局的配置。

说到大结局。

这是大结局吧?!炮灰反派是在宫宴上搞事然后被二位主角狠狠打脸了吧?!

等会儿他们还在西北吧?朝堂政局的暗潮涌动呢?西北战场的风云诡谲呢?

我什么都没看……哦我没看见才正常。

目之所及乃是平日车水马龙的街道,只是越靠近皇城人就越少,现下更是一个人影也不见。有胆子的也只敢偷过窗子缝看“热闹”吧。

我胡思乱想着。

李承明他们会不会搞一个神兵天降啥的。

我娘和长公主他们一堆人哪去了。

没穿披风,冷。

没吃药,难受。

悄悄暼了眼大家的刀,没有出鞘,很好。

没有遵照医嘱是我的错,但是我要站不住了。

“这位大哥……”我气若游丝地开口。

扶我一下,说真的。

力气被抽离。巨大的耳鸣声中,仿佛有箭矢破空的声音。

还有破开拼杀的嘶吼。

“薛懿!”


8

我坐在定远侯府的草地上,抱住红豆摸呀摸。侯府的狗向来被养得油光水滑,现在却不知为何有些扎手。

还扎脸。

这狗毛是钢针做的吗?

我不满地想要把手抽离,却被死死卡住,动弹不得。

红豆的大脸盘子转过来,铜铃似的兽瞳冷冷地看着我。它锋利的尖牙隐约露出,嘴里字正腔圆地蹦出一句话。

“薛懿,笨蛋。”


效果很好,我给气醒了。

素色流苏,荷花缠纹。看着自己卧房的帐幔,我一时有点恍惚。

当然身上的针和不知道被谁握住的右手让我迅速清醒。

李承明低头坐在床边,额发散乱,像是失了魂魄一般。

只是悄悄握着我的两个手指。

白煜清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过来:“你不走么?”

他猛地回了神,低声应道:“事情都处理完了……我在这儿坐会。”

“且不说堂堂定远侯的公子,翻墙也非得要进姑娘闺房——”“我就是来看看。”

气氛诡异地安静了一下。

李承明补充:“……来看看她。”

“那也让让,我撤针了——薛姑娘感觉怎样?”

两人一齐看向我。我顿时拼命挣扎着,试图用喑哑的声音喊:

“水……”

那边白煜清优雅拈针,这边李承明抱着瓷杯,眼眶发红。

瞧着他委委屈屈的模样,仿佛被抛弃的小狼崽子;若是有狼耳朵,此时也应该耷拉下来了。

我心下不忍,道:“你怎么了?若累了便回去歇着吧。”

谁知此话一出,效果更甚。李承明弃了杯子,哆哆嗦嗦拢住我的右手:“薛懿。”

“嗯?”

“这银针好吓人啊……”

“诶,其实还——”

“痛就掐我吧。”李承明沉痛地别过头,使劲儿拧着脖子,试图避开那些泛着寒光的银针。

如果不是有别人在,他大约会开始抽泣吧。

不至于,小侯爷,真的不至于。

先不说为什么是你在掐我,你真的没有注意到白煜清吗,你挡到他了。

能把白煜清逼到暴躁的人,李承明可能还是头一个。

“上过战场的人,怎么连针灸都怕。”

“怕针灸怎么了,又不是扎在你身上!”

白煜清可能被李承明的脸皮厚度深深折服了:“也不是扎你身上!”

“我……我看着替她疼,不成吗?”

我弱弱地插话:“白先生你吵不过他的,都别吵了……”

白煜清气得脸都红了,憋出一句:“不、不知羞耻!”

我:“啊?”

李承明斗嘴赢了,十分得意忘形,手舞足蹈地回到:“哎怎么就不知羞耻了,这是我媳妇儿,天经地义!”

我震惊地扒拉他:“谁是你媳妇儿了?!”

“圣上亲自赐的婚!”

看着那精美的卷轴,我哽了半晌:“……你怎么把这个带在身上。”

“你若是醒来,可以马上看到。”李承明斜着身,将其小心展开,“你看!”

定远侯府,李承明。

薛太傅之女,薛懿。

良缘天作,下旨赐婚。

“其实我也没带很久……”李承明端着圣旨,眉飞色舞道:“你昏迷了两天半,圣上昨天下的旨,所以我也才揣了一天而已……”他歪头看我没有什么表情的脸,放轻了声音:“累了,渴了,还是有哪里不舒服?”

我轻轻地在“良缘天作”上点了点,还是忍不住笑出来。

我:“没有。”

我:“走,带你去见家长!”


【番外•元宵】

街上的小贩刚把花灯挂上摊的时候,李承明已经揣着两个包子出门了。

他也不惜得自己一身锦衣貂裘,牵了红缨——就是跟他从西北回来的马——大街上一边塞包子,一边往城郊去。

跑完三圈回来,日光正好金灿灿地铺在地上身上,春寒未褪,倒也舒爽。正好赶上百味斋的第一批点心出炉,热腾腾的冒着气。

那个等着他投喂蜜饯的姑娘,约莫已经裹得严严实实,在小院里守着了。

行至薛府后墙,他先拾了块干枯的松果,颠了颠便往里一掷。

“哎呀!”

院内一声低呼,松果又飞了出来,歪歪斜斜地砸在地上。

李承明看着青石板上可怜兮兮的松果,忍不住咧开嘴。他看了看院墙又看了看红缨,最终还是走了正门。


果不其然,在前厅就被薛太傅捕捉了。

李承明最想不通的有三件事。

他公主阿娘的宴会什么时候完。薛懿的身体什么时候能好。还有,薛太傅是有妖术吗怎么总能截胡他?!

“小侯爷又是来找懿儿的?”

“嗯。”李承明不知如何接话,条件反射地露出当年抄策论被逮时的标准笑容。

朴实地像个军营里随意搭起来的沙雕。

中年男人冷哼一声,胡须跟着翘起来,小声嘀咕着什么“玩物丧志”啦,什么“纨绔子弟”啦……

没有戒尺,那应该可以溜了。李承明充耳不闻,放下茶杯悄悄起身。

顶着薛太傅不善的目光拐进小院。

薛懿正在喝药,方圆几米都是苦得令人作呕的味道。她原本清秀的脸皱成一团:“嘶……你来得不巧。”

“怎么不巧了?我觉得挺赶巧的。”他拿出怀里的蜜饯放在她手边,问:“今日的药怎么这样苦?”

“这是……我娘找太医开的……改良版……”小姑娘一边忍着干呕一边试图将药咽下,满脸都是痛不欲生。

“百味斋那片街多了不少小吃摊子。”

薛懿的表情更加痛苦:“娘让小惜盯着我,吃了外面的小吃摊子就罚跪祠堂,喝一盅果酒就打手心。”

“……”

太惨了,真的太惨了。

李承明始终坚持认为,薛懿的大部分柔弱来自于她缺乏锻炼,而不是幼时他把这憨憨崽从水里捞起来时的“寒气入体”。

“那就不带她。”

“你……不去宫里?”薛懿抓了抓头发,“今日应是有宫宴的。”

李承明想说,那地方的人们如何虚与委蛇,如何含沙射影,他不喜欢。今夜城中的灯会定是热闹非凡,如果她愿意看看的话……

“阿娘一早上就去宫里了,那儿又不缺我一个。”他笑吟吟地回。

算了。

“我爹娘也要去宫里。”小姑娘一口气吞了药,抓起蜜饯细细地嚼。“不过姥姥让厨房煮了锅饺子,我们晚上可以先吃饺子……”

“然后上街看灯。”

李承明流畅地接了话,二人相视一笑。


关于薛夫人不让薛懿喝果酒的事,李承明全当她家里规矩严,毕竟这种甜甜的饮品只得小孩儿的青睐。

哦,还有薛懿。

不过很快,李承明就悟了。

薛懿的脸颊上难得染了红润的颜色,支起窗户呼出一口雾气,撑着脸瞧外面熙攘的街道。

嘴角勾着笑,眉梢都带了不得停的欢喜。

注意到了李承明的目光,她转过来直直地对上李承明的眼睛。

神色不变半分。

可怜小侯爷哪里被女孩子这样看过,还要强撑着逗她:“薛大小姐看着我做什么呢?”

薛懿:“嘻嘻,你脸红了。”

李承明:“……”

薛懿歪了歪头:“好可爱啊……啊,更红了。”

颤颤巍巍地捂紧仅剩的理智,李承明扒拉着桌子:“小,小懿儿?”

薛懿:“嗯嗯!”

哦豁,醉了。

若是平日这样唤她的乳名,早就被一顿怒怼了。

沉痛反思自己不听薛夫人言,导致被薛太傅打死在眼前的可能性,李承明小心哄她:“天快黑了,咱们回吧?”

“天黑了才好!”薛懿激昂慷慨地拍着桌子,“走!买灯!”

要说薛懿醉了吧,她健步如飞对答如流;可要说是没醉,她平日里绝不会如此的……

“咱们要哪一个?”

如此的……活泼。

李承明瞧一眼玲琅满目的花灯,又瞧一眼牵着自己袖角的手。

摊主乐呵呵地应和:“这些带花样的灯可受姑娘们喜欢了,郎君莫吝啬,元宵节呀,就应该给自家娘子买一盏灯!”

“她——”“那要这个兔子的。好嘛?”

袖角被轻扯着晃来晃去,他听到自己愈发强烈的心跳声,强烈到说句话也要郑重无比。

“好。”


【番外的番外•本来应该放剧情里但是我写不下了】

“兔儿灯送你,你就是我的人啦!”薛懿笑嘻嘻地捧了灯向他递过去。

京城的人都知道,元宵节青年男女互赠花灯是什么意思。

要是换成他自己送灯给薛懿,估计还会忍不住挂满红线同心结什么的。虽然肯定会被薛太傅追着打。

接不接呢……接了她明天反悔怎么办?

不接那自己忍不住反悔了怎么办?

而且爹娘警告自己在军营没个看的过眼的功名就不要哔哔娶媳妇,那以后应该先回军营再备聘书,可是万一她等不了……

“你到底是应一声啊!”

李承明的喉结上下滚动,斟酌道:“虽虽虽然你我青梅竹马但是婚嫁也得按规矩来……诶诶诶别走!”

李承明觉得还是得把人清醒的带回薛府。

好巧不巧京城门口有个茶摊。

茶摊老板:“哎这小郎君长的真俊,早年走南闯北也难见到你这般的好模样。”

李承明:“老板来碗醒酒汤。”

茶摊老板:“好嘞!对了,你是哪家来的,可有婚配?”

不是吧大过节的怎么又扯这些。

李承明又想起了,被强行塞过香帕,被偷偷挂过同心结的红绳,被表白现场的围观群众起哄……带来的恐惧。

薛懿把兔儿灯往他怀里一塞,朗声应到:“我家来的!”

李承明愣愣的看着自己怀里的小兔子,忍不住笑起来。

这盏灯,还是到了自己怀里。

什么时候可以挂红线呢?真期待啊。

【End】

完结撒花!!谢谢小可爱们愿意看到这里!真的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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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