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特别好看的小说推荐一下?
五年前,我甩了江家大少爷。
五年后,我们在谈判桌重逢。
1
「少帅,人到了。」
话音未落,我挽着刺绣包推门而入,目光落在迎面长桌上的男人,一身墨绿军装,衬得周正凌冽。
刹那间,我愣住了。
我只知道他要回来了,却没想到再次重逢,居然会是在谈判桌上。
「怎么,不高兴见到我?」他的声音变了,更加低沉。
我不语,在空气停滞几秒后莞尔一笑。
「原以为是江司令,没想到是…」我顿了顿,「少帅,有些意外罢了。」
坐在对面的男人双手交叠在桌上,笑吟吟地开口道,「父亲今日巡防,不得空。」
我走到对面落座,看着沏好的茶,自顾自说了一句,「少帅留洋海外,怕是喝惯了咖啡吧。」
「没喝惯,太苦了」男人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又道,「我不喜欢。」
比起从前,他好像多了几分从容不迫。
「既然如此,我也不跟少帅拐弯抹角了」我打开手提包,拿出一把样式新奇的手枪,熟练地装弹、上膛。
「这是厂里新出的款式,比别家的更轻便,精准度也不差。」
手枪被滑倒对面,他不紧不慢地拿起来,左右翻看着,接着又抬头,四目相对。
「可介意我试一发?」
「随意。」
「砰—」不远处的青瓷花瓶碎裂四溅,惊走廊停在床边的雀儿,我蹙眉,脸上闪过一丝复杂情绪,随即消失不见。
「好枪,」他问道,「想要价多少?」
「价钱可以比市场低一倍。」
男人眉头一挑,把枪在桌上,「好大方,不妨直说,还要什么条件。」
我将杯盖扣在茶杯上,原封不动地将为我准备的那杯茶往前推了推,「条件不敢提,只希望日后可以和江家多多合作。」
他将自己手中余下的茶一饮而尽,放回时发出清脆的声音,笑着说了声好。
2
等商议完具体事宜后,已经有些晚了。
我起身准备离开时,他大步向我走来,最后站在我面前。
我猜不透他的目的,只觉得他更高了。
「不正式认识一下吗?」
我低头哑笑,伸出手,「安想,幸会。」
「好久不见,江淮。」
他握住我的手,而在礼仪握手的最后一秒,又反抓住我的手腕。
「你受伤了。」
我知道,是被飞溅的花瓶碎片划伤的小腿。
「不碍事的。」
「坐下。」他把我摁回在座位上,命令下人拿来医药箱,然后单膝半蹲着,让我把受伤的那只脚放在膝盖上。
我觉得这个姿势很奇怪,想把脚缩回来,他却紧紧握住了脚踝。
「别动。」
更奇怪了。
他的手心温度很凉,我像被定住了一样,呆呆地任由他处理,没力气反抗。
在碘伏棉消毒时,我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伤口不浅。
「很疼吗?」
「很疼…」我如实回答道。
眼前蒙上了一层水雾,看不真切,可温热的触感和疼痛告诉我。
我没在做梦,江淮真的回来了。
「少爷,花瓶已经打扫好了。」一旁的仆人打扫完毕道。
「你说,破碎的花瓶能完好如初吗?」
我不知道他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是在问谁。
但下人应了一句,「怕是再好的工匠也没这样的手艺了…」
我明显感受到,他缠绷带的手一颤,而他额前的碎发掩盖了表情。
五年前锋芒毕露的大少爷变得让我有些不认识了。
时间让很多东西都在无形之中发生了改变,即使近在咫尺的距离,我也觉得我们之间隔了无法跨越的巨大的沟壑。
我走出江府,进入停在门口的汽车时,天已经暗得彻底了。
「小姐,如何?」
「同意了,明天会派人来仓库验货,辛苦您去打点一下了。」我揉着太阳穴,有些疲乏。
「小姐进去后我们才得到消息,说是谈判的人变了,是江家近日那个留洋归来的长子」
「听闻他为人傲慢,眼界极高,有人曾提您少时与他是同学,莫不是还顾及情谊?」
我摇摇头,「这么好的价格,无人会不心动。」
我把头倚在车窗上小息,抬眼看见刚刚出来的房间仍亮着灯,窗帘后隐约站着一个人影。
「同窗之情怎么比得上利益关系?」
况且,我和江淮的情谊恐怕在当年就已经消失殆尽了吧。
我闭上了眼,「杨叔,走吧。」
车缓缓驶出江府前院,没入黑暗。
3
到家后,我提着包下车时,杨叔看见我脚上缠着一圈绷带,关切地问,「小姐何时受伤了?」
「没关系,不小心而已。」
夜里。
「小姐,喝点热茶暖暖。」杨叔端着一盏热茶进来。
我停下查阅账本的手,问道,「多谢杨叔,母亲…可睡下了?」
「已经休息了,近日天凉,夫人染了风寒,小姐脸色也有些差,还是要注意身体啊。」
茶被倒入一个精致的瓷杯,冒着热气。
「我核对完上周的账就休息,杨叔您也早点休息吧,多亏了您的照顾,府里才算井井有条。」
「小姐这是哪里的话,我不过干些杂活,帮小姐分分忧。」
杨叔难得哽咽着,「要是老爷还在,小姐也该像其他人家的姑娘一样…而不是如此…」
十年前,民国初建,各地军阀派系割据,占守城池,社会动荡不安。
我的父亲本是一介商人,便开始寻找渠道制造售卖兵器,生意越做越大,从一开始的小刀小枪,一跃成为平城有名之辈。
五年前,父亲操劳病故,留下偌大的家业和孤女寡母。
在危机四伏的乱世之中,众人虎视眈眈,都想趁机吞下安家兵火这块巨大的肥肉。
而我,没有任何时间可以松懈了。
我又拿出几张绘纸,自顾自道,「杨叔,我等会在设计几款器械的草图,过几天联系厂里的师傅过来修改一下。」
「虽然江家已经同意合作,但光靠江家不够,我们得必须加快丰满自己的羽翼。」
「我决不会让爹的心血毁在我的手里的」我摩挲着茶杯,下定了某种决心。
当我完成最后一张草图时,头顶的白炽灯已经有些暗了。
它也累了吧…
我把图纸叠好放进文件袋后,揉了揉肩膀,目光落在一旁未关的抽屉里,里面有一个红木方盒。
灯熄灭了,留下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4
第二天,我起的很早,头昏昏沉沉,最后还是不放心,便亲自去了工厂。
我换了身干练的束腰长裙,挽起长发,和工人们一起干活。
「可以了,等江家派人来验完货就可以装箱了,忙过这阵大家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额头沁出汗水,我感觉一阵眩晕。
「小姐,你先歇着吧,你脸色好差,」杨叔话音未落,又道,「江少帅来了?」
我顺着他的方向,看到了江淮。
「不知今日是少帅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恭敬的客套话却没有拉进彼此的距离。
「我有名有姓,安小姐难道忘了?」
「自是记得少帅大名,可我们只是生意场上的关系…」
「昨日还说要好好合作,今日倒想撇清关系,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呢。」
我眉头直跳,「江少爷说笑了。」
几年不见,还学会暗里藏刀了。
听了这句话,江淮才展颜,唇畔勾起明显的笑容,「开始验货吧。」
验完货开始装箱,大家也都忙碌起来,而我找了一个地方休息。
「小姐,江少帅说请你到府里谈接下来供应的合同…」杨叔见到我的模样,担心道,「您看上去很不好,要不…」
「不必了,我去去就回,杨叔留下来看管工厂吧。」
江家的车停在门口,后车门敞开着,江淮穿着一身得体的正装,正在看报纸。
「还不上车?」
我犹豫着,想去开副驾驶的门,拉来一下没打开。
什么意思大概显而易见。
我识趣地坐到后排,和江淮并坐,而在车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我的头更晕了,疼得厉害。
我摸了摸额头,有些烫,大概是发烧了吧,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车开得很稳,我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画面,困意和累意席卷而来,即使我竭尽全力地想保持清醒。
但迷迷糊糊中,我还是忍不住在某一刻闭上了双眼。
身体重心在偏移,我一下子控制不住,往旁边一栽,却被人护住了头。
我感受到被人揽了过去,靠着肩膀。
「车开慢点。」
我眯着眼,看到眼前捏报纸的手攥得很紧。
看了这么久还是在同一处,明明就不是爱读书的料呢。
我抵在他的肩颈,嗅到一阵淡淡的香味。
是茉莉花香,和很多年前一样。
不知道是烧糊涂了,还是被香味迷晕了,此刻的我已经彻底混乱,可潜意识却又那么的清晰。
不该这么做的。
我该像昨日一样,冷冰冰和他划清界限,保持着距离和礼貌。
无端像是进入了一场梦,梦见了那个我朝思暮想却无法触碰的人,呓语着不敢宣之于口的感情。
好久不见,我也很想你。
5
再醒来时,我躺在床上,手上打着点滴,而江淮居高临下地站在床边,端着一碗姜茶。
「因为安小姐,我们可耽误多时了呢。」
他伸出勺子,想喂给我。
我别过脸,「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见他不为所动,我只能硬着头皮喝了一口。
辛辣呛的我直咳嗽,江淮把碗拿开。
「算了,不喝也没事。」
一大块生姜的姜汤,某人的厨艺不减当年,依旧差劲。
突然,他抬起我扎针的手,点滴打完了,甚至有些回血。
他摁着创可贴,把针拔了出来,我们的手也仿佛在交握一般紧紧贴着。
「好了。」
我把手缩回来,掀开被子下床穿了鞋。
我当然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
仔细检查完拟好的合同,前面递来了一只钢笔,我接过签名,合上笔盖换回去。
「换只钢笔吧,不太好用了。」
江淮把笔插进上衣口里。
「念旧。」
窗外黑了一大半。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感谢江少爷的照顾。」
我整理了一下,刚走到门口时想起来自己是搭便车来的。
转头看见江淮正站在楼梯上,我微笑示意,然后开门离开。
刚走出江府前院时,身后突然亮起灯,接着缓缓驶出一辆车,车窗摇下,是江淮。
「江少爷好雅致,这么晚了还要去散心?」
「闲来无事。」
两人僵了一会,我决定继续提步往前走。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我可不是佛呢。」我难得轻笑一声,最后还是上了这不坐白不坐的便宜车。
「安小姐没什么想说的?」
「谢谢江少帅,感激不尽。」
江淮啧了一声,目光看着前方的路,「安小姐可真是温婉得体,让人佩服。」
「那你怎么感激呢?」
「兵火的价格好商量。」
「其他的话呢?」
「都在合约协议里了,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吧。」
「后天江家有一场晚宴,会邀请合作伙伴参加。」
「江少帅抬举了。」
「平城最大的兵火商,安小姐好谦虚。」
「很久以前的事了。」
父亲在世时确实担得起这个名号,只是如今一切都变了,各路崛起,我能堪堪保全便已不错。
只有变得更强,才可以守护父亲的家业,守护安家。
我把头抵在车窗上,合上眼,困倦再次袭来。
「安想,你不累吗?一直这样。」
我听见了,却不知如何回答,于是又选择了沉默。
我想我应该给他一个回答,肯定或否定。
被架上了选择的高台,我无法正确表达自己的感受。
在父亲病故后,在无数个焦头烂额又备受争议的日夜白昼,我到底累不累?
无论我说什么,都好像无力挽尊。
在他面前,好像我的脆弱和狼狈无处遁形。
我早该知道的,很久以前便一直如此了,经久也不曾改变。
6
隔天,江府派人送来了一封请柬。
「小姐,这可是好机会啊。」杨叔道,「听说许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会参加。」
我拿着烫金的请柬,看着落款处的签名,说是合作晚宴,倒不如说是江淮的洗尘接风晏。
「是啊,要是能再拉到几批资金,工厂就可以熬过去了。」
前不久,厂里最大的供应商撤资,工厂的货都滞销,新样品也无法推进,有人想置安家于死地。
我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想借江家的声望挡危,可千算万算也没料到,江淮居然临时回国了,还成了我的谈判对象。
明码标价的筹码里,我拿不准自己的绝对胜算,所以我准备了更有利于自己的底牌。
那日我的刺绣包里,不只有一把精良的手枪,还有一份机密的纸质文件。
是曾经父亲与一位重要军事家的交易,如今成了我撑腰的资本。
我若献上,想必江司令没有回绝我诚心的余地。
是利诱,也是威逼。
是博弈,也是险棋。
我没想过会在这场交易中以最小的利益损失全身而退,也不耗费口舌周旋。
江淮明明可以向我索要更多的,但他没有。
不过我想我也丢了很重要的东西。
「宴会…」我沉思了一会,「杨叔,替我备几颗醒酒药吧。」
7
江家的宴会办得着实隆重。
我穿了一身香槟色的绸缎拖尾礼服,盘了发,配了银饰,裙摆随步伐摇曳生姿。
「苏老板说的什么话,要是您定,我肯定给您留个好价钱。」
「安老板爽快,有你爹的风采!」
苏老板是父亲的旧识,帮过我许多,此刻准备带我引荐贵人。
「老吴,我带你认个人。」
「哎呦,你别看她小,很有头脑的。」
我听着赞扬承笑,迎上对面酒杯,而目光对上了前方舞池中央被簇拥着的江淮。
他是此次宴会的焦点,旁人巴结交好的主。
我们之间隔着泾渭分明,遥遥无望。
只是众人高举酒杯对他,想博得他可以利用的价值。
江淮不能喝酒,他对酒精过敏。
人慢慢散开,我洽谈完最后一位后,江淮身边又凑上去了一人。
「江少爷刚回国就接任少帅之职,好威风啊,真是年轻有为,可赏脸喝一杯?」
「您说笑了,我是晚辈,承受不起。」
喧闹中,我听见了江淮的推辞。
「看来是眼高了?瞧不上我了啊!」
「这不是周总吗?找您半天。」我剥开人群,端着一杯酒迎了上去,碰了个杯。
我喝了一口酒,又故作不小心地将剩下的酒泼在他的身上。
「你干什么?」
「给您洗洗晦气,毕竟您撤了资后不长眼,投了个亏损的项目,隔着老远,我都替您害怕。」
周家,就是安家原本最大的投资商,在父亲去世后就开始落井下石,在最需要资金时撤资,转向了对家,只是没落得个好下场。
男人眼神闪烁,悻悻而逃,留下两人站在原地。
「安小姐,你好像醉了。」
可能是吧,毕竟我一向以微笑示人,泼酒怼人这种事…
除了被酒精麻痹了神经,好像也找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
「也许…」我低头笑了一下,没站稳,身形踉跄。
江淮扶了扶我的肩膀,「我送你回家。」
我坐进副驾驶,头不小心碰到了,但是不痛,抬头一看,是江淮的手被压住了。
他伸回去时,我握住了。
这下真醉了,我胡思乱想着,好久没喝酒应酬了,看来还是高估自己的酒量了。
我掰开他的手,一个一个认真地数着。
「一、二、三、四、五…」我顿了顿,扬起脸,「我今天谈到了五单合同哦,虽然不多…」
「嗯。」头顶被人摸了摸,「你真棒。」
「安想。」
后来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叫我,我歪过头。
「你到底想握到什么时候。」
他的手是凉的,我没由来的把脸贴上去蹭了蹭,「可以一直握着吗?」
「真是受不了你。」
我无法思考,只是下意识说着。
「不想再放开了。」
8
后来江淮抱着我下车。
当夜风吹过脸颊,拂走燥热,唤醒了我仅存的一点点理智。
「你放开我。」
我的声音很轻,软绵绵的,几乎没什么威慑力。
江淮没有回应,自顾自地往府里走,只是抱着肩膀的手收得更紧了。
「小想?」
是我的母亲,她的语气满是担忧。
「阿姨,她喝多了,我送他回房间吧。」
「你…」
我的脸被埋在怀里,闷闷回,「母亲,我渴了,您可以给我熬醒酒汤吗?」
「好。」
我看不见站在江淮背后的母亲,只听见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放开我。」
我的态度强硬了不少。
「你想让我怎么做,放你在地上吗?」
「我有腿,我自己走。」
「你觉得你这样能走几步路。」
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淡淡的。
我最后还是他被抱回了房间。
「要喝水吗?」
我躺在床上,往里侧身,不说话。
今天做了太多出格的事了…
「安小姐也蛮念旧的嘛。」
我猛得起身,转过去,发现江淮拿着一个小茶杯,举在半空中。
杯底正对着她,刻了一个字,淮。
江淮把杯子放在桌上,倒了一杯水,走到床边递给我。
他抬起我的手,托着茶杯又握紧。
「安想,这次可要拿稳了。」
「别再放手了。」
他掷地有声,缴断了我的末心弦。
9
江淮走了。
我望着杯子,里面还有几片悬浮的茶叶,在小小的漩涡里转,像我此刻沉浮的心绪。
我尝了一口,竟然觉得今天的茶水有些苦味涩。
母亲端着解酒汤进来了。
曾经父亲常常去应酬回来,母亲总会熬上一碗,效果很好。
我喝了一口,嘴里无味。
母亲摊开手心,是一个小包话梅蜜饯。
我尝了一颗,甜腻腻的。
「早些休息吧。」
「嗯。」
屋子里又只有我一人了。
我侧躺在床上,把剩下那一小包蜜饯放在床头。
我不喜欢甜食,但母亲总会给我吃,而我也从未拒绝。
她大概不知道吧,我的喜欢,不过我也很少表露过。
脑子乱糟糟的,让我无法安然入睡。
明天该干什么呢?我应该画设计图,去工厂督工,洽谈资金,核对账目,关心一下母亲的身体,给下人们发薪水…
我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装发条的机器,一遍遍不断告诫着自己,只要不停下来,就不会被那些情绪所裹挟了吧。
我不想,再陷入那深渊沼泽。
空气氤氲了我的双眼,迷雾一片。
10
生活又回归到了常态,昨晚的事情也无人提及。
「小姐,要买些芦荟膏吗?都是我自己做的。」一个年迈的奶奶前面摆着小摊。
「可以治烧伤烫伤的,很管用的。」
「我要一罐谢谢。」
「小姐,多了,不要这么多的。」奶奶摆摆手,想退钱。
「没关系奶奶,你收着吧。」
我看着手里的芦荟膏,不知不觉走到了江府门口才恍惚回过神来。
我本来是去集市的金属铺上看材料的,看完了之后,我买了一盒芦荟膏。
我为什么要买芦荟膏?
一是照顾老人家的生意,二是想起来前几天江淮的手烫伤了。
然后,一路走到了江府门口。
我想是累昏头了吧。
正巧门口出来了一个女仆,「安小姐?」
「我前几天在贵府落了东西,来找找。」
我咬了咬舌头,好拙劣的理由。
女仆还是把我迎了进去,偌大的府邸空荡荡的,只有几个仆人在打扫。
我进了当时的那个房间,取下了自己的耳环放在手心,刚想离开时,却发现江淮倚靠在门框处。
明明没看见他的身影…
「不知道安小姐落了什么在我的房间呢?」
「不必了…」我皱眉反应过来,「等等,你说,这是你的房间?」
「是啊。」
「那这床?」
「也是我睡过的,」江淮走过来,「被子也是我盖过的呢。」
「情急之下,安小姐不会嫌弃吧。」
一下子靠近的距离让我后退了一步。
「所以呢,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江某也好帮帮忙。」
「一只耳环罢了,不重要。」
我张开手向他展示,他却拿起来看了看。
「我记得那天安小姐带的不是这个款式吧。」
「你记错了,还给我。」
「哦…」江淮把声音拉得很长,突然伸手撩了撩我耳边的碎发。
「好像少了一只呢。」
他把耳环替我戴上,近在咫尺。
「够了。」我推开了他。
「不好意思,真是冒犯了。」
他脸上没有任何歉意,反倒是只是笑着继续说,「安小姐要是想来就来,我江府的大门随时敞开。」
我抿了抿唇,把手里的芦荟膏送了出去。
「顺手买的,给你们家下人用吧。」
「可以敷烫伤,不会留疤。」
「嗯…」江淮接过来把玩了一下,「那我先替下人们谢过安小姐了。」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慢走,不送。」
我没有回头,摸了摸耳垂,烧得厉害。
又乱了分寸,我暗自懊悔着。
11
那天之后,江淮没有再来工厂了,我们也没再见过面。
老实说,我们没有什么可以见面的理由。
直到我收到了校庆的邀请函。
平城高中是民国初中央政府建立的,虽然建校历史不长,但很有底蕴。
而我和江淮,是第一批毕业生。
我作为优秀毕业生,应邀参加校庆。
时间来到了校庆当天,我搭了件米色连袖衬衫和皮质半身裙,临走前觉得冷,又披了一件流苏坎肩。
到校门时,江淮正在和老校长侃侃而谈。
「安想来了?快过来。」老校长年纪大了,但依旧精气神十足,热情地招手。
「你两都是第一届的优秀毕业生,这次请你们回来看看,跟孩子们交流交流。」
校庆典礼上,我们发言致辞完后,年轻学生们蜂拥而上,把我们围得水泄不通,滔滔不绝地问问题。
待人少后,我注意到角落的石阶坐着一个女孩,红着眼眶,看上去情绪低落。
我走上前去蹲下来,轻拍了她的肩,放低声音问,「你怎么了?」
女孩又喜又惊,支支吾吾道,「刚刚的射击课上,我是倒数第一…」
「他们说,女生天生就不是射击的料…」
我笑着安慰,「你不用听他们的话,每个人总归会有些不擅长的和擅长的,没有什么是女生天生就不能做的…」
「你要相信自己,说不定你只是没学会射击的一些技巧…」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笑声,「同学,这话可不对,因为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可就是当年的射击第一。」
戏谑的声音话锋一转,「但这么多年过去了…」
「你什么意思?」
我转身看着正抱拳的江淮。
「字面意思。」
我眉头轻挑,「比比?」
射击场上人头攒动,都想见识一下当年两位优秀生的风采。
熟悉的位置,熟悉的靶子,熟悉的对手。
江淮已经上好膛了,我还在慢悠悠的装子弹
「你先吧。」我友好地谦让着。
「女士优先…」
枪响结束,此起彼伏的惊叹响起。
「十环!」
「太厉害了吧!」
我拾起掉落的子弹壳,「那现在,到你了。」
江淮举起枪,中了九环。
「老规矩,三局两胜?」
回应他的是又一声枪响。
「你还真是不客气呢。」
「射击场上,可不讲客气。」
我依旧稳打十环,可江淮却偏了向,八环。
「心浮气躁。」
我把枪放在台子上,说出来的那刻却恍惚了。
一瞬之间,仿佛周围的场景变了又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