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以「我穿越成了病娇文里的恶毒女配」为开头，写一篇小说？

我穿越成了病娇文里的恶毒女配。

男主，爱而不得，隐忍黑化，阴郁型病娇。

男二，目中无人，偏执傲慢，疯批型病娇。

我，舔狗。

为了早日脱离剧情，拿到报酬，返回现实，我每天兢兢业业，早出晚归，舔得那叫一个废寝忘食。

出于我的不懈努力，剧情进展顺利，男主成功黑化。

谁知黑化后的男主獠牙尖利，赤红的瞳孔寒意深深，却在深夜推开了我的房门。

［白天跟着师叔嘘寒问暖，体贴入微，晚上又挑灯为他熬药，师尊对师叔，可真是情深义重啊。］

［到底什么时候，师尊的目光，才能分出一成，落到我身上呢？］

什么?我手一抖，扇子都吓掉了。

不是啊兄弟，你的病娇对象，搞错人了吧。

1.

半夜偷偷趴被窝里看小说，爬起来上厕所的时候没摸着灯，一个没留意脑袋磕门框上了。

磕得我眼冒金星，天旋地转。

眼前一片黑暗，恍惚间，一个不太真切的电子合成机械音在耳边响起，［与宿主成功链接，已绑定角色，姜清让。即将进入《仙旅奇缘》沉浸体验系统。］

什么玩意……《仙旅奇缘》，姜清让?

我头疼地捏着眉心，缓慢地消化着耳边听到的信息。

虽然但是，《仙旅奇缘》，这不是我刚刚熬夜偷看的那本小说吗，顶着这么个人与自然的名字，它其实是一本披着修仙皮搞墙纸爱的病娇文啊，到了后期全是不可言说的酱酱酿酿。

最重要的是，姜清让，不就是那个全文最没节操，又没脑子，蠢坏蠢坏的恶毒女配吗?

前期各种舔男二后期看男主崛起了又想转抱男主大腿，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名声扫地，修为尽毁，下场那叫一个凄凄惨惨戚戚啊。

想到这，我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

四角的床帐轻纱薄幔，屋内的屏风古色古香，窗外云雾缭绕，果然是书中提到的姜清让的住所，别云顶。

凭什么啊，别人穿书都是才貌双全，金手指开到爽，全书的男人都想跟我搞暧昧，我好不容易穿个书就要去舔别人?舔完男二舔男主，毫无逻辑毫无思想，整个一舔狗工具人呗。

我不干，我在心里冷嗤一声，姐生来高贵，不可能接下这个屈辱的角色。

这系统不知为何能察觉我心中想法，那道慢条斯理的机械音再度响起，［本系统会按情节的完整度支付给宿主相应报酬，达成本书结局，即可返回现实世界，并可获得……］

什么意思?有钱拿?

我屏息凝神，眼前渐渐浮现出一行数字。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

嘶——

我倒吸一口凉气。

我准备好了。我时刻准备着。

怎么说呢，指哪舔哪。

2.

成功绑定系统，脑海中那个电子合成音给我下发了第一个任务：［跟随剧情发展，与角色谢淮互动值达到1000点。］

谢淮就是书中那个疯批男二。燕洄山十一剑中最小的那位，表面人畜无害，内里十成十的黑心肝。他那把细薄如纸的雪鸢剑，轻易不出鞘，出鞘必饮血，全书死在他剑下的亡魂，排着队怎么着也得围着燕洄山绕个两三圈。

1000点。这么多互动值，得刷到猴年马月去了 。

我摸了摸下巴，眨巴着眼睛四处搜寻谢淮的下落。

［不是说没兴趣收徒吗，今年你来得倒早。］

身旁冷不丁传来一道低沉冷淡的男声，我寻声回头，一人一席白衣，眉目英俊，身姿挺拔，腰间别着一把漆黑的古剑，更显得整个人肃严凌厉。

这应该是燕洄山排位第二的破寒剑，薛北珩。

这人在书中出场不多，人设也比较单调，冷漠内敛，一心修剑，为了守下燕洄山最后一块牌匾，跟已经半疯魔的谢淮对战，最终以身祭剑。

跟炮灰打交道比较轻松，我随意挥了挥手，招呼道，［薛师兄。］

薛北珩双手抱臂，眼睛注视着半空中漂浮着的琉云镜。

镜子中央几个灰头土脸的少年气喘吁吁地靠在一棵大树前，用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滴，表情有些挫败。

［可惜今年没什么好苗子，］薛北珩目光一点，镜中一个少年的身影瞬间放大了不少，［你要是准备收徒，这个还行。］

我顺着镜中的光影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他虽然处于人群中较后的位置，但目光沉静，身形利落，最重要的是，这小孩……

瞳如点墨，目似朗星，鼻梁俊挺，薄唇紧闭，实在是一副让人眼前一亮的美人胚子。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书中的剧情，文中的姜清让好像确实对收徒一事没什么兴趣，毕竟一门心思都扑在男二和男主身上了，哪有那闲工夫指导弟子呢。

姜清让最后勾引男主不成，被赶出修仙界的时候，书中倒是提过一笔她的几个弟子，皆是平平无奇，无所作为的普通炮灰，也都利落地离她而去了，但也没仔细讲是什么时候收的。

现在是全书的开篇，主要剧情是男主沈熄舟因为魔族血统生来一副红瞳被视作灾星，试图通过修炼压制体内的魔族血统。

而燕洄山的设定是修仙界门派之首，每隔五年便会开放一次山下秘境，通过秘境踏入燕洄山的少年，便有机会成为燕洄山的内门弟子。男主在十四岁这年，达到了进入秘境的最小年龄限制，顺利突破秘境，成为燕洄山门下弟子。

当然，男主流落人间时遭人厌弃，受尽白眼冷落，上山之后出于某种反向主角光环，也尝遍欺辱，日子过得苦巴巴。

总之，作者以极为简练的笔墨，给男主刻画了一个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的童年。这种境遇，一直持续到他遇见女主莫灵雪，纯性善良，冰雪可爱，阳光般照亮了他黑暗的世界。

这后面还有这么长的剧情，我找个唇红齿白的漂亮小弟子给我端茶送水排解排解心情，不过分吧?

3.

［那就多谢师兄割爱了。］

我这来回一琢磨，立刻便做出了决定。

［谈不上割爱，］薛北珩收回视线，转身离开了观镜台，［此子心性尚可，天资薄弱，达不到我的标准。］

啧，拽男发言。

我对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开开心心地去秘境前找我的小徒弟。

［小九?往年不曾见过你来秘境前接人，看来是有了属意的弟子?］

秘境前一男子青衣银剑，负手而立，见我来此，笑眯眯地向我点了点头。

这人也很好认，面如冠玉，温温君子，燕洄山的掌门，徐钰庭。

［稀奇。］他旁边一女子半摇着团扇，身姿窈窕，眉眼艳丽，对我挑眉道，［看上哪个了?］

燕洄山唯二的女宗主，这位定然是书中那位榜上有名的美人，燕洄山排位第四的云离剑，莫瓷月。

薛北珩的眼光果然不错，在秘境即将关闭之时，那小孩半垂眼睫，稳步从锦悬门踏出，顺利通过秘境。

我眼前一亮，［这个便是。］

我带着那少年回了别云顶，心里乐呵呵地哼起了小曲儿。

本以为姜清让这种又蠢又坏的恶毒女配在书里肯定没什么人待见，但没想到她前期跟其他npc的关系居然还挺不错，又是燕洄山排位第九的朝然剑，感觉接下来的日子美滋滋啊。

我怀着愉快的心情品了一口手中的清茶，清新隽永，回味悠长，不错。

我点点头，语调轻松：［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身姿俊挺，眼睫微垂，附身道：［弟子沈熄舟。］

［噗——］

我一口好茶没咽下去。

4.

［师……师尊?］

少年微微睁大了眼睛，脸色犹疑。

［咳，］我倒吸一口凉气，［三点水的沈，熄灭的熄……轻舟的舟?］

［正是。］少年略一点头，犹豫道，［有什么不对吗，师尊?］

［没有没有，］我强颜微笑，［好名字。］

［那个，我门下没有其他弟子，这别云顶的空房，你收拾收拾看着住。］

打发走了沈熄舟，我紧急召唤出系统，［阿系，在吗阿系?］

［《仙旅奇缘》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出事了，出大事了!］我咽了口口水，［男主跟姜清让，不应该是一百多章之后才见面吗，沈熄舟怎么突然成了我徒弟了?这剧情能重来吗?］

［未检测到剧情出现明显错误，本系统暂时不支持重开，请宿主跟随剧情，继续完成相应任务。］

没出现错误?按照原来的剧本姜清让为了给谢淮铺路可没少给男主使绊子，现在让这俩人这么早就碰头真的没问题吗?

我仔细考虑了一会儿，慎重道：［按你们现在这个剧情来的话，这系统要是出bug跟我应该没关系吧，我的报酬不会少给吧?］

［请宿主放心，完成系列任务，即可拿到相应报酬。］

这样啊。那还行。

我摸摸下巴，原剧情中沈熄舟在燕洄山可没少受欺负，这小病娇又是个以牙还牙的主儿，等他成功觉醒魔族血统，前期给他找麻烦，下绊子的那些人，他可一个都没放过。

不如从娃娃抓起，趁他势单力薄，先跟他搞好关系，等后期去抱他大腿的时候还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想明白了这一点，我的心情又好了起来，事不宜迟，我直接双管齐下，谢淮跟沈熄舟两手抓，争做舔狗劳模!

5.

说干就干，我不太熟练的驾驶着我的朝然剑，溜达到落霞峰，想假装不经意地与谢淮来一场偶遇，谁料居然又扑了一个空。

［那他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这个……谢宗主一向来去无踪，弟子也不清楚他的行程。］

［行吧。］我朝青石小路上洒扫的小弟子摆了摆手。

书中的谢淮确实是独来独往，来去随心。这怎么行呢，连人都见不着，我怎么刷互动值啊……

我这边正苦恼着，一抬头就看见莫瓷月带着几个少年走来。

［清让，］莫瓷月笑眯眯地朝我摇了摇扇子，［从落霞峰下来的，来找谢淮?］

［啊……是，不过他不在。］

书中姜清让喜欢谢淮也不是什么秘密，没必要藏着掖着，我应了一声，随口问，［师姐这是往哪去?］

［这是咱们燕洄山今年新收的弟子，我正要带着他们去芳言殿领随身符，你今年不是也新收了个小徒弟，要不要一起来?］莫瓷月笑着邀请。

反正谢淮也不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跟美人师姐一起随便走走，正好熟悉一下燕洄山的地形。

［好啊。］我当即点头。

［你说你是别云顶的，证据呢，我可没听说过姜宗主有徒弟，莫要是从哪里偷溜上山的，这我可得好好查查。］

［需要什么证据?］

少年声音沉稳，波澜不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他笔挺的背影。

嘶——

这就开始了?男主那四处碰壁，饱受欺凌的燕洄山弟子生活。

啧啧啧。我在心里叹息道，不愧是男主，那些npc一见到他就跟失了智一样，平常彬彬有礼，进退有度的人，一遇到跟男主有关的事儿，马上难缠好几倍。

莫瓷月挑眉看了我一眼，［你没给你徒弟信物?］

［什么信物?］我一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燕洄山四周的结界需要佩戴随身符才能自由出入，就像莫瓷月来这就是为了给新入门的弟子分发他们的随身符。

现在这种情况，显然就是沈熄舟来领自己的随身符，但由于没有师门信物而被为难了。

我的眼皮狂跳起来。

完了，这里面怎么还有我的事儿呢。以男主那个睚眦必报的性格，因为我忘了给他信物导致他拿不到随身符还要受人羞辱，肯定已经在心里好好给我记上一笔了。

想到这，我猛地一个健步上前，［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本来懒洋洋翘着二郎腿倚在椅背上的弟子瞬间弹射了起来，［姜……姜宗主。］

［咳，］我假模假样地轻咳一声，［熄舟确实是我门下弟子，没有给他师门信物，是我疏忽。］

我随手把腕上的衔玉铃取下来，塞到沈熄舟手里，［这个，这个能算信物吧？］

npc小弟子也冷汗直下，［当……当然算，弟子，弟子这就给您取随身符。］

莫瓷月看了我一眼，对那npc道，［新来的师弟不懂规则，讲清楚就好，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是……弟子知错。］

我看那小弟子脸色难看，忍不住在心里摇头，数落你两句你就受着得了，等以后沈哥要是出手，才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摆摆手，圆场道，［也确实是我疏漏了，都是误会。师姐，后续你来安排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6.

我御剑还不太熟练，为了不露馅只能在人前慢慢地走回别云顶。

沈熄舟默默地跟在我身后，我几欲回头，又有点不敢。

在心里措辞了半天，我试探道，［那个熄舟啊，今天的事，你别放在心上。］

［师尊言重了，今天多谢师尊解围。］沈熄舟摇摇头，将刚刚我塞给他的衔玉铃双手奉上。

［怎么了？］

［这是师尊贴身之物，想来是对师尊重要的物品，弟子不能受。］

我看着沈熄舟乌黑的发顶，细密的眼睫垂下，落在眼下一片浅浅的黑影，衬得整个人愈发沉静乖顺。

一时间心生怜爱，不禁有些感慨，就男主前期这么个沉默寡言，低调谦逊的性子，还总有那么多人跟他过不去，怪不得他会黑化。

［给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就当给你的见面礼?收下吧。］

［我……为师也是第一次收徒，很多事情确实多有遗漏，以后再有什么麻烦，直接来找我就是。］

沈熄舟乌黑的眼睫齐刷刷地掀起，半晌，他默默点了下头，将那衔玉铃攥进手心，［多谢师尊。］

7.

经过多方打听，我终于得到了准确消息，谢淮去了云幽山参加论剑大会，约半月回。

吃得舔中苦，方为狗上狗。

我精心制定了一系列与谢淮偶遇的计划，并准备刻苦研习剑术，茶道，琴技，书法等等高雅艺术，只待谢淮一回来就大展身手，舔得他欲罢不能。

为此，我白天在屋子里埋头苦练书法，晚上还见缝插针，偷摸溜到铺满落叶的枫树林中练了会儿御剑。

正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在风声和虫鸣中捕捉到一声枯枝折断的脆响。

我的精神紧张起来，特意溜达到这么个隐蔽的地方练剑，应该不会被人发现吧?

［嗯?］我回头望去，顿时眼前一亮。

一棵粗壮的树干底下，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狗崽半趴在落叶丛中。

我记得这本书中描写过很多奇异的灵兽，皮毛美丽，性格聪敏。但大都不喜亲近人类，隐匿在山林之间。

左右环顾了一下，确定四下无人，我不禁心生歹念，［咳咳，］我清了清嗓子。

雪白的小犬机警地抬起脑袋，一只前腿微微屈起，赤红色的瞳孔，无声地盯着我。

［嘬嘬嘬，嘬嘬嘬嘬嘬——］

［……］

嗯?怎么不过来?

我眯了眯眼睛，开始假装摸兜。

［哎呀，兜兜里好多好吃的哦，小狗狗想吃什么呢？有鸡腿，鸭腿，牛肉干……］

我声情并茂地表演了五分钟，它都无动于衷地看着我，半耷拉着眼皮，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啧，是个笨蛋啊，好像听不懂人的话。］

我叹了口气，准备放弃的时候，小白犬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轻扫着尾巴，朝我走了过来。

雪白飘逸的皮毛，深红色的瞳孔神秘晶莹，踩着满地飘落的枫叶，在皎洁的月光下，简直像神话传说里的某种高贵美丽的异兽。

我慢慢屏住了呼吸。

8.

［跑!跑哪去?］

我一个猛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把整只狗崽扑进怀里。

它猛地瞪大了眼睛，红宝石般剔透的瞳孔写满了不敢置信。

［瞪我?］我抱着狗头就是一顿猛亲，［直接给你亲秃。］

［还敢不敢瞪我了?］

我托着它的两条前腿质问。

它晶亮的瞳孔微眯，盯了我半天，最终闷闷不乐地别过头去，不再看我。

［乖，］我又撸了两把狗头，［行了，走吧你。］

我松开对他的桎梏，一拍它的屁股，［去吧。］

它又用那种不可置信地眼神看了我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小狗崽子的脸上是看不出来表情的，我总觉得它整个脑门都写满了羞愤难当。

我噗嗤一乐，忍不住又揉了两把它那毛茸茸触感极好的大尾巴，［小狗是不用害羞的，小狗喜欢被亲亲，对不对?］

不知道它听懂没听懂，我哼着小曲儿溜达回了别云顶，想着下次再见着它，就给它带点零食肉干什么的。

刚走进院子，迎面撞见了步履匆匆的沈熄舟。

咦，我瞬间提了一口气上来。

要不要给沈哥打个招呼?打了，显得冒昧，不符合我人设，不打吧，万一沈哥觉得我没礼貌呢……

［见过师尊。］

我这边正纠结着，沈熄舟主动开了口。

［哦，熄舟啊，］我在心里松了口气，［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啊？］

［弟子……弟子……］

沈熄舟今天怎么磕巴起来了。

我定睛一看，这才注意到，一向端庄稳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男主今天居然头发稍显凌乱，眼神慌张，连脸上都连带着晕开一抹红色，简直像个……

像个刚受了欺负的小媳妇似的。

啧。想什么呢，沈哥你也敢编排!我在心里念了声罪过。

［弟子在后山修行，一时忘记了时间，故而晚归。］沈熄舟抬起眼睛，黑漆漆的瞳孔看不出什么意味，反问道，［师尊呢，师尊怎么回来这么晚?］

［我……］我下意识眨巴了下眼睛，有些心虚道，［那什么，为师……当然也是在外修行，修炼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嘛。］

我一甩袖子，背过手来，装模作样道，［你这种勤奋刻苦的精神还是不错的，继续努力啊。］

沈熄舟无声地看了我一眼，突然微微翘起了嘴角，而后行礼道，［弟子谨遵师尊教诲。］

笑……笑了?

笑什么呢？

我的眼皮狂跳起来，心里有些发毛。

原著里沈熄舟沉郁内敛，并不爱笑。只有对着女主，才会展露几个真心的笑颜。

大多数情况，他要是笑了，有人就要哭了。

阿弥陀佛。我在心里画了个十字。

佛祖保佑，耶稣保佑。我任务还没做，奖励还没拿，我可不想那么快下线。

惹到男主的那个倒霉蛋，你自求多福。

9.

风平浪静地过了两天，系统发布了第一个世界任务：完成主线任务，林中噬梦。

林中噬梦在书中是第一个有所波澜的情节点，男主随燕洄山弟子下山除魔，遇到了能噬人心神的惑妖，这种惑妖能以梦境的形式，将人卷入他此生最畏惧困苦的经历与回忆中。

也是在这场梦境里，男主看到了自己幼时被母亲带着流亡的经历，知晓了自己魔族的血统。

我抱着胳膊对着芳言殿前的除魔告示琢磨了一会儿。

［途径此处，噩梦连连，心神不安，昼夜难明……］

应该是这个吧。

按照书中的情节，沈熄舟是跟着新入门的弟子一起下山除魔历练，偶遇了惑妖，现在他是我别云顶的弟子，总不好再跟着未拜师的外门弟子一道历练。

要再想让沈熄舟遇到这个小妖，只能由我接下这个除魔的告示，亲自把人送到惑妖的脸上了。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正准备伸手去揭的时候，一只指节分明的手先我一步，径直撕下了那张岐水镇百姓接连陷入梦魇的告示。

［薛师兄，这么巧，你也下山除魔啊？］

薛北珩垂头撇我一眼，［岐水镇这一魔物虽然只是个惑妖，但已接连袭击了不少十几甚至二十多人的车队，修为并不简单。］

惑妖这种魔物并不高级，没什么实质性的妖力，最多也就让人做做噩梦，一般的惑妖只敢缠住落了单的路人，魇他心智，吸他精魂。这只惑妖居然敢纠缠几十人的车队，那确实不简单。

这么一说，还真有点难办，毕竟我现在的水平，也就勉强把身体里的修为用出个七七八八，搞不好还真不是这惑妖的对手。

想到这，我当机立断，［那不如我同薛师兄一同去见识见识这惑妖的手段，万一它当真难缠，我们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薛北珩微微蹙眉，［不用，我一人即可。］

［师兄的实力我自然知晓，］我背了背手，一本正经开始瞎编，［其实此次下山也是因为我最近新收的那个弟子，惑妖最能扰人心神，我是想借此来试试他的心性，有师兄在，也不用担心我那弟子真被那惑妖魇了神去。］

也不知道他信了没信，薛北珩默了一会儿，最终点了头，［明日启程。］

10.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没御剑，而是租了辆马车，缓缓走在岐水镇出镇必经的一条小路上。

镇子里的人说近半年来但凡经过此地的人，不管是年老体弱的砍柴翁，还是身强体壮的打铁匠，无一不变得浑浑噩噩，噩梦缠身，最严重的有一个从外面回镇的车夫，非说井里面有人叫他下去捞金子，一个没看住就要往井里跳。

有薛北珩坐镇，我自是落得轻松。

他在车前赶马，我就窝在马车里嗑瓜子。只可惜来来回回在路上走了大半个时辰，我嗑得牙都酸了，也没见着惑妖的影子。

［是不是师兄你气场太强大了，惑妖噬神闻息最是敏锐，估计八百里开就感受到今天有高手在此，不宜露头。］

我从马车里探出脑袋，就薛北珩这气质冷若冰霜，脸色面沉如水，别说惑妖了，我看了都有点怵得慌。

［要不师兄你还是进车里去吧，］我想了想，招呼道，［熄舟，来来来，你过来这儿。］

这感觉就对了嘛。

一个娇柔不堪的弱女子，一个唇红齿白的美少年，我就不信那惑妖还能忍得住不出手。

马车辘辘而过，在高低不平的小路上又走了两个来回。

我百无聊赖地倚靠着车身，忍不住犯起了嘀咕，怎么还不来，不会是走错剧情了吧，难道岐水镇这个惑妖不是主线剧情中男主遇到的那只?

我盯着沈熄舟的侧脸默默发愁，一边偷看一边感慨，不愧是男主，坐在这么一个小破马车上，也显得出尘俊美，卓尔不凡。

可惜我是男二党，早晚要跟沈哥分道扬镳的，只希望日后沈哥能够念及从前旧情，不要把我整得太难看。

思及此处，我不禁悲从心来，一时间手比脑子快，居然顺手拍了拍沈熄舟的肩膀。

沈熄舟稍微回过头来，用眼神询问我，［师尊，有何吩咐？］

［呃……那个，熄舟啊，你是第一次下山除魔吧，］我的脑子飞速地旋转起来，顺便捋了捋差点打结的舌头，［不过咱们这次要清除的魔物级别不高，还有你薛师伯坐镇，所以不用紧张哈。］

沈熄舟乌黑的瞳孔沉静地看着我，面色认真，我顿了顿，忍不住提醒，［若是有什么意外的情况，你就直接进马车，在我和薛师兄身后就好，一切以安全为主，明白吗?］

沈熄舟点头，［弟子清楚。］

我心里微松，还没来得及舒口气，一阵诡异的妖风携卷着铺天盖地的沙尘瞬间包裹了整辆马车。

［来了。］车内传来薛北珩平稳的声音，［继续走，等它再靠近些。］

可马儿已被这狂烈的沙尘困住了脚步，孤零零的马车在这尘土风暴的中心被裹挟得动弹不得。

突然，一阵尖锐的笑声突兀地在耳边响起，漫天的沙尘中闪电般窜出一道黑色的影子，径直往沈熄舟面前袭来。

［熄舟——］我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臂。

沈熄舟闷哼一声，身形不受控制地向一侧歪斜过去。

手腕一疼，沈熄舟身子微蜷，以一种更大的力度反握住了我的手臂。

［没事吧，熄舟?］我怕他摔下马车，拖拽着他的身子向我倾倒。

沈熄舟额上布满细汗，手背青筋凸起，抓得我骨骼生疼，下一秒，他面色惨白地微抬起头。

我的呼吸一窒。

一双赤红的，冰冷的瞳孔，正死死地盯着我。

11.

［散——］

薛北珩自马车而出，冷喝一声，破寒剑冷光乍现，如一道寒芒划破层层飞尘走石，骤然将周围沙尘都清散干净。

我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将身上的斗篷扯下，披头盖在沈熄舟身上。

不能——让薛北珩看见这双眼睛。

［可有受伤?］

薛北珩驱散了沙尘，回头问道。

［无碍。］我稳了稳声音，［熄舟被那惑妖摄了心神，一时半会儿可能恢复不过来，我留在此地照看他，除魔的事就交给你了，师兄。］

［嗯。］

薛北珩也不再多讲，一手在空中画了个符，面前凭空出现一道凌乱的黑影，薛北珩御剑而行，径直朝那黑影的方向追去了。

我略松了口气，沈熄舟半倚在我的肩头，急促的呼吸一下一下，喷洒在我的脖颈。

我知道，他陷入了一场混杂而冗长的梦。

在这场梦里，他看见母亲带着襁褓中的他一路流离，漆黑的夜里有凄厉的哀风，长着尖利犄角和獠牙的魔物，用利爪在母亲的胸膛掏出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他被母亲藏在破庙中，被一个孤苦伶仃的老鳏夫捡回了家，却在一个月似弯钩的夜晚，露出一双赤红的瞳孔。

［熄舟，熄舟——］我心里焦急，轻唤着他的名字。

薛北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去而复返，要是被他发现沈熄舟这魔族的眼睛，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没事了，醒来吧。］我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希望能快点把他从梦魇中唤醒，［提提神，熄舟啊，别被它缠住。］

不知过了多久，沈熄舟顺着我的力道，渐渐放松了身子，只手指用力，还在死死抓着我的手腕，就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的稻草。

他那长长的眼睫抖得厉害，最终缓缓睁开了眼睛，露出一双乌黑的瞳仁来。

我长舒了一口气。

［……师尊?］

沈熄舟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那眼神有些茫然，像只无措的小犬，只默默地耷拉着脑袋。

我看着他那苍白的脸色和湿润的瞳孔，心底突然一酸，不管日后是如何的一手遮天，翻云覆雨，十四岁的沈熄舟，还不过是个颠沛流离，孤苦半生的少年。

［是我，在呢，］我应着声，一下一下地轻拍他的后背。

［师尊?］

［听见了，我在呢。］

沈熄舟抬着头，漆黑的瞳孔渐渐有了焦距。

［师尊。］

［嗯，回来吧，熄舟。］

12.

有薛北珩出手，那惑妖自然被处理了个干净，林中噬梦这一情节也顺利完成。

别云顶白天云雾缭绕，晚上视野倒清晰了不少，低垂的天幕底下，又大又圆的月亮一览无余。

我坐在后山的一块巨石上，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心里不知怎么生出些沉闷来。

沈熄舟自岐水镇回来之后，便愈发沉默。本就是寡言的性子，现在更加不爱开口。

明明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身上却总围了一层灰蒙蒙的冷雾似的，让我怎么也看不清他。

身后落叶沙沙作响，我一回头，又看见上次遇到的那只小犬，站在不远处一棵大树下面，静静的看着我。

［过来啊。］我笑着朝它招了招手。

它见我唤它，有些犹豫地站在原地，最终眨了下眼睛，还是慢慢走了过来。

我拍了拍身旁的空位，让它坐我旁边，从身上摸出一小兜肉干来，［这次我是真的有好吃的。］

它的眼睛很亮，像红宝石，没急着吃，只抬头看着我。

［特意为你准备的呢，尝尝。］我揉了把它的脑袋，哄道。

它好像听懂了，歪了歪头，凑过来，前爪搭在我盘起的腿上，就着我的手慢慢吃起来。

粉色的小舌不时湿润地划过掌心，吃东西的样子让我想起曾经养过的那只小猫，也喜欢这样攀在我的腿上等我喂它猫条。

我笑了笑，另一只手顺着毛从头到尾巴上下撸它。

它吃东西的动作一顿，倒也没躲，渐渐翘起尾巴，不太明显的晃了两下。

这是吃高兴了，我笑起来，［真好哄，要是我那小徒弟跟你一样好哄就好了。］

它那条雪白的大尾巴一停，不再来回晃动，拿一双红色的眼睛望着我，不吃了。

［不吃了?］我把剩下的肉干收起来，［都给你留着，你下次想吃再来找我。］

风一吹，林中树叶簌簌而落，我把它抱在腿上，一手揽着它的身子一手撸狗，软乎乎的，还能暖手。

［这别云顶总共这么大地方，我成天的见不着他，想跟他聊聊天都找不着人。］

人都见不着，还怎么培养感情。我叹口气，摇了摇头，［现在小孩可真高冷。］

正念叨着，天上轰隆隆地响起了雷，看样子是要下雨。

我抬头看看天上黑压压的一片，拍了拍它的脑袋问它，［要下雨了，你有地方去没?］

它半抬着眼睛看我，雪白的皮毛在夜里像是发着光，出奇美丽。

不知道是有还是没有，我拍拍屁股站起来，［算了，跟我走吧。］

我把小白犬抱回了屋，它用前爪乖顺地攀着我的肩膀，毛茸茸的脑袋搭在我的脖颈处，大尾巴一扫一扫的。

乖是挺乖的，在屋子里不乱跑也不乱动，就是不肯跟我睡。我本来想把它当个抱枕揣怀里，它固执地从被子里跳出来，端坐在床尾，眼睛眨啊眨的，眨巴地飞快，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觉得它在脸红。

我被它这表情逗笑了，想了想觉得它应该是怕热，毕竟已经有了一身厚厚的皮毛，便也不再管它，自己倒头睡了。

13.

等第二天醒过来那小崽子早跑没影了。

我伸着懒腰打开房门，一抬眼沈熄舟居然就站在院子里。

我一个激灵把懒腰收回去了，［……找我?］

沈熄舟躬身一礼。

原来是为了弟子入门大会的事。沈熄舟上山已有些时日，燕洄山新入门的弟子要在一月之后参加入门大会，简单来说就是摸底考试，没有通过考试的弟子，达不到修仙的资质，即使通过了锦悬门，也无法再留在燕洄山。

我不太在意地挥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这实在是一件小事，沈熄舟是标准升级打怪流大男主，除了身世凄惨，其他各方各面的技能都点满了，书中提到他是以新人榜首的身份正式拜入燕洄山的。

沈熄舟微垂眼睫，唇角抿成一条线，似乎有些犹豫，［可弟子上山以来，只随师尊除魔一次，还……］

哦……我慢慢反应过来，外门的弟子被莫师姐带着下山历练了好几次，沈熄舟一直在我这儿，没机会前去，他是怕自己落于人后?

我摸摸鼻尖，有些心虚，按理来说，他一早被我要来做内门弟子，应该最先受到指点，进步最快，但就我那两把刷子，我哪敢指导他啊……

况且我也太相信男主的能力，自从他来了别云顶就一直是放养，反正他体内的魔族血统本来也就不适合普通的修仙模式，不如放他自己摸索。

倒是疏忽了，日后所及之处血雨腥风的大魔头，现在也不过是个刚踏入修仙界的小孩儿。

思及此处，我不由得心生怜爱，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紧张，只是一些简单的试炼，我相信你的能力。］

［过不了也没关系嘛，］我朝他眨了下眼睛，［到时候师尊给你开后门。］

沈熄舟大概没料到我会这样说，他不太明显地愣了一下，继而抬头看我一眼，弯弯唇角笑了，轻声道，［谢谢师尊。］

我眉梢一跳，少年五官精致，面容俊美，这样抬着头笑起来露出嘴角露出一颗洁白的小虎牙，尽显乖顺，居然有些可爱。

不知怎么，我习惯性就抬手揉了两把他的脑袋，［乖。］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我胳膊一僵，暗道完蛋，怎么把沈哥当成小狗崽子撸起来了。

好在沈熄舟对此也没表现出什么异样，他微点了下头，尾调甚至有些轻快，［那弟子这便去练剑了，先行告退。］

考核大会那天下起了小雨，琉云镜明明灭灭，映得里面几个少年的身影也不太清晰。

莫瓷月端着杯清茶吹了吹上面的浮叶，［这群小孩儿里面有个叫林箫的，底子不错，头脑也聪明，我觉得他挺不错，你们谁还缺新苗子的，不如把他收了去。］

我从桌上的点心盘里挑了带果干的出来吃，莫瓷月笑着看了我一眼，［清让不考虑一下嘛，难得你开始收徒，新人榜首，教起来也省心。］

［我?］我咬了口糕点，朝她摆摆手，［多谢师姐好意，不过本次榜首另有其人，我早就收入门下了。］

［哦，这么笃定？哪位弟子这么得师姐的青睐?］身后传来一声带笑的问音。

我漫不经心顺着声音回头，［当然是我们熄舟啦。］

与此同时，脑海里出现一道慢条斯理的提示音，［与角色谢淮互动值加一。］

14.

穿过空旷的大殿，身材颀长，面容雪白的青年渐渐出现在眼前。

眉如墨画，眼似桃花，一副让眼睛流连忘返的好皮囊。

他唇角弯弯，含笑望过来，左眼正下方生了一颗小痣，看人的时候就显得顾盼流兮，而徒增妖异。

好漂亮一大坏蛋，发起疯肯定很带感。我在心里暗叹，一开口舌头都打了个结，［那个……熄舟他……那什么，他的实力我知晓，他有能力拿到榜首。］

谢淮撩开衣摆坐了过来，一手撑着下巴，一手颇为放松地搭在桌面上，笑盈盈地朝我点了点头，开口却问了另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师姐的这块点心好吃吗？］

［嗯?］我一时没跟上他跳跃的思维，下意识愣了一下。

［是我没尝过的样式呢。］

一块茶糕而已，我随手就给他掰了一半，［里面还加了蜜饯呢，表皮是酥酥的那种。］

谢淮似乎是没料到我会分一半给他，他眉梢微挑，慢慢地眨了眨眼睛，这才接过我手中的点心，嘴角上扬，翘得更高，［谢谢师姐。］

他刚一接过糕点，我的脑海中就又响起了那道冷冰冰的提示音，［与角色谢淮，互动值加10。］

半块点心就能加10点互动啊？那谢淮还挺好打发的嘛。

我一高兴，下意识朝他凑近了些，［是不是还不错，可惜就剩这一块了，不知道是哪家店里的点心，下次下山我多买一些回来。］

谢淮非常斯文地吃着那半块点心，眼睛也弯起来，［那下次师姐还给我分吗？］

［分呀。］我点点头，我直接给你买一百块，这互动值不就有了。

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没完，等琉云镜中的一群少年踏入殿门，基本上都被淋了个湿头湿尾的狼狈模样。

莫瓷月放下杯子，掩唇笑起来，“还给你说着了，真是你那新徒儿得了榜首，沈熄舟是吧，一上山就给你师尊长脸，不错。”

沈熄舟闻言抬起头来，淋湿的头发被拨到脑后，露出精致的五官，一双漆黑的眼眸看过来，沉静安定，此刻却带了点不明意味的光。

虽然早就在意料之中，我还是故作谦虚地摆摆手，“哎，侥幸罢了。”

过了锦悬门，出了琉云镜，沈熄舟就正式成为我别云顶的弟子了。

沈熄舟像往常那般默默地跟在我身后，脚步轻快，我一回头，他嘴边那点浅淡的笑意猝不及防就撞入了我的眼中。

沈熄舟大概也没想到我会突然回头，嘴角那点弧度都来不及收回，他微怔了一下，然后轻轻地眨了下眼睛，“怎么不走了，师尊？”

拿了第一名这么高兴?还真是个小孩儿啊。

我忍不住也笑了一下，心里轻松不少，朝他伸出一只手。

沈熄舟纤长的眼睫动了动，他定定地看着我的掌心，然后慢慢把手放在我的手上。

最近待在山上没事儿干，练了不少小戏法，我回握住他微凉的手指，看着他的衣服由深变浅，湿漉漉的头发也逐渐干了回来。

很好，今天也没失手。

看来这烘干术我已经炉火纯青了。

我面上矜持，心里不免有些小得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

沈熄舟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袖，他那双剔透的眼睛在阴云密布的深秋天气也很亮。

裹挟着湿寒的秋风和稀落的细雨，少年的眼睛和唇角都弯弯的，他轻声道，［谢谢师尊。］

15.

好不容易逮到谢淮回了燕洄山，我天天想方设法地跟他套近乎，琢磨着怎么才能快速刷互动值。

结果发现这系统还有设定，一天的互动值最多加20，主打一个细水长流。

我一下子有些泄气，只能耐着性子慢慢磨。而系统在这个时候，发布了第二个世界任务，［初露锋芒］。

这一章我也印象深刻，是男主一鸣惊人，崭露头角的高潮部分。

每二十年开放一次的镜月谷即将打开，境内有一面碧水湖，湖内深藏各种名器奇珍。

修真界凡修为超然者，皆心向往之，想去碧水湖求得一件珍宝。

天资越高，修为越深，获得的珍玩便越贵重。而既为修行，其中宝物，自然当属名剑最为珍稀。

燕洄山之所以为修真界第一门派，溯本求源，当然是因为十一位宗主皆受到镜月谷的认可，从碧水湖获得了自己的佩剑。

而男主此行，一举拿下了碧水湖沉寂近百年的绝意剑，可谓轰动一时。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碧水湖一行，男主遇上了生命中最为珍视爱慕之人，白月光莫灵雪，从此青霄直上。

这么重要的剧情，我兴奋地三天没睡着觉，启程去镜月谷的那天，脸上的黑眼圈盖都盖不住。

沈熄舟默默地泡上一壶热茶，打量着我的脸色，轻声问，［师尊这是没休息好吗?］

我半倚着车壁打了个哈欠，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掀起车帘看着外面的景色。

马上就要到镜月谷的地界了，这里灵气充沛，修仙之人众多，因此不让御剑，免得冲撞。

我直起身子，抿了一口热茶，茶香四溢，温度正好，再一伸手，沈熄舟就准确无误地把我惯吃的茶点递到了手边。

我咬了半块点心拍了拍他的肩表示肯定。沈熄舟含笑望着我，这一年多来他精致的五官愈发俊美，十五六岁的少年身量也在猛窜，原本只到我肩膀的样子现在几乎与我平齐。

我越看越觉得满意，只觉得我这徒儿哪哪都好。教什么会什么，学什么什么精，模样更是没得说。

后期那些阴郁偏执的黑暗面还没有展露出来，性格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温驯，最重要的是察言观色，心细如发，有时候我一个眼神一个抬手就知道我要做什么，乖乖抬着眼看着我，嘴边露出一点笑意的时候，每每总让我心头发软。

［哎，］我眼前一亮，敲了敲马车壁示意外面停一下。

跳下马车，路边一个卖吊坠玉簪的小摊，琳琅满目挂了一小车。

［姑娘，想要些什么?］

我有些新奇地四处打量了会儿，燕洄山下禁制颇多，路上多为冷清，这样花花绿绿的小摊还不曾见过。

抱着胳膊精挑细选了一会儿，我拿了两个挂着白玉的流苏剑穗。

［好看吗？］我对着沈熄舟摇了摇手上的东西。

沈熄舟倚在马车边，微微歪头看过来，仔细分辨了一会儿，点头说，［好看。］

我满意了，坐回马车，对着朝然剑上下比划。

两个剑穗样式几乎一样，不过一黑一白两种流苏，我比划了一会儿觉得都挺好看，便让他先挑，［你要哪个？］

沈熄舟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眼睫垂下，扫了一眼我手上的两个剑穗，视线又落回我脸上，慢慢问：［给我?］

［要不然我干嘛买两个，］我把剑穗平铺在小桌上让他看，交代道，［挂在你的新剑上。］

沈熄舟看着我，失笑，［这一路走来，遇到那么多修真名士大能，师尊这么肯定，弟子能在其中脱颖而出，获得佩剑?］

这不是我肯定不肯定，这是事实如此。

［当然，］我拿手帕擦拭着朝然，随意道，［谢淮十七岁得名剑雪鸢，我徒弟自然不比他差。］

沈熄舟顿住，他无声地看了我一会儿，接过我手中的长剑，替我仔细擦拭，声音带了点笑，诚恳道：［弟子挑不出。］

［那白的给你吧。］我想了想绝意剑应该是黑色剑身，黑白相称更显分明。

沈熄舟接过，拿在手心里摩挲了两下，笑了笑，［谢谢师尊。］

16.

临近碧水湖打开之日，镜月谷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湖边的星落楼上，二楼临水位置是一整个观景台，从这向下能一览整片碧水湖。

我靠着凭栏向下望去，秘境入口光影朦胧，成群结队的人大片大片向秘境走去，有人发须飘然，长袖翻飞，面色凝重，也有年轻的少年少女，束起高高的马尾，戴着崭新的护腕，脸上带着掩不住地兴奋。

人群后方，一玄衣少年步履平稳，神色平静，不急不缓地跟在众人身后。只是临近秘境时，他似有所感，回首抬眸，准确地捕捉到了我的方向。

光影绰约的秘境前，前遮后拥的人潮里，身姿挺拔，目若朗星的少年，定定地站在那里，在灰蒙蒙天地间，绽开一抹笑来，只看得人心底都亮了三分。

［啧，］我托着下巴，朝他做了个口型，［去吧。］

［师姐对这新徒弟，还挺上心啊。］

我循声回头，谢淮抱着胳膊，微微歪着头半倚在门边，腰间别着他那把细长的雪鸢剑。

［那是自然，］谢淮向来来去无踪，做事全凭心情，他会来凑镜月谷开谷的热闹也不奇怪。我点点头，［我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徒弟。］

［姜宗主，谢宗主，二位也来观景啊，请上位。］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面前人的装束，玄衣紫襟，手持一浮尘，应该是玉琼山掌门左世臻。

我跟谢淮对视一眼，对方笑眯眯地耸了耸肩。

本来我跟谢淮年纪小，又非掌门，应该坐不上主桌的，但徐师兄没来，我们俩代表的就是燕洄山，一时间居然也不太好拒绝。

况且谢淮少时在此成名，“明月照明镜，雪夜得雪鸢”至今仍是镜月谷的一段佳话。

得此邀请，更是难以推脱。

［多谢。］

可能是坐着等他们从秘境出来太无聊，这群发须皆白的老掌门，表面看着仙风道骨，这会儿喝着小酒居然聊起了闲话。

［进谷时明明偶遇了蒹雾山的车马，这会儿怎么没见着莫掌门的人呢？］

［林掌门还没听说啊，］坐我对面一眉须飘飘的小老头接了口，［听闻是修炼时魇了神，灵力倒流，冲撞了心火，正卧床养伤呢。］

左世臻抚着胡子高深一笑，［许掌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前些日子老夫曾去拜访莫掌门，卧床养伤是不假，不过连脸上都留着鞭痕呢。］

此话一出，众人都了然地笑了，［听说雷夫人向来彪悍，一手锦云鞭使得出神入化，莫掌门从来都……惧内得很呢……］

［只是不知道这次又是事出何因啊……］

我正听到兴起，下意识就接了句嘴，［莫掌门一向风流，后院起火了呗。］

［哦?］左世臻没掩饰好，很不厚道地笑了出来，［姜宗主倒是很清楚内由。］

我当然知道，蒹雾山的莫启就是女主莫灵雪的老爹，一把年纪了还在山下风流，甜言蜜语哄了人家女子荣华富贵，结果那女子不知从哪得知他就是蒹雾山的掌门直接闹上山来。

出了这种事，蒹雾山面子里子掉了一地，雷夫人脾气火爆，当场抽出锦云鞭与莫启大打出手，莫灵雪正是因为此事烦心，正逢镜月谷开谷，才会来此散心。

谢淮本来靠着椅背，安安静静地听着，此刻却突然直起身子，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此等夫妻密事，师姐怎会知晓?］

［这……］我一个咯噔，眼皮跳了跳。

17.

桌上几位掌门也纷纷看向我，眼底闪着八卦的光。

［哦，实不相瞒，］我抿了口清酒，面不改色地胡说道，［其实是因为，我会算命。］

［哦?］这桌子上最能挑事儿的左世臻瞬间来了兴致，［姜宗主还有如此神通，那不知是否能劳请给老夫也算上一算?］

我手一抖，不动声色地又抿了口，［嗯，我观左掌门精神矍铄，额顶红光，应该是有好事将近了吧。］

左掌门定定地看了我一眼，哈哈大笑起来，［姜宗主所言不差，犬子婚期将至，初拟订为下月初九，到时候还要各位赏脸捧场。］

我刚松了口气，众人道了几声恭喜，居然都来让我算上一算。

［嘶……］我抽了抽嘴角。

我只是依稀记得书里提过左世臻的儿子快要结亲了，随便蒙了一个话术上去，这桌子上好几个人我连人都不认识，怎么可能给他们算出来什么东西。

［哈，］我皮笑肉不笑地点了下头，［林掌门……神朗气清，上下贯通，没算错的话，不日修为定将大有突破。］

林掌门眼睛直发亮的盯着我，［姜宗主此话当真，实不相瞒，老夫进来修炼皆在瓶颈，只待有个机遇，能冲破此关。］

我故作神秘地点点头，［周掌门，近来虽有所烦忧，但不要思绪过多，顺其自然即可。］

我又胡编乱造了几句，谁知这群人皆如获至宝般深信不疑，一时间我被众人崇拜赞叹的目光层层包裹，越编越起劲，干脆站了起来，来回踱步以做高深。

［魏掌门也是如此，不必忧思，所求之事，行则将至。］

［赵掌门，一切平顺，如常即可。］

不知不觉天都黑了，碧水湖那边还没有什么动静。

我跟谢淮起身告辞，准备先回自己的客栈休息一晚。

今天下午有些上头，喝了不少酒，下楼梯的时候眼前一花，差点一头栽下去。

谢淮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了我的胳膊，我福至心灵，突然想起来身体接触能加10点互动值，顺势倒在他身上，一手攀上了他的肩。

［劳驾扶我一会儿，喝多了有点看不清路。］

谢淮倒是没拒绝，很自然地揽住我，还低声笑了两下，［以前倒是不知道，师姐能说会道，这么会骗人。］

［这个……］我没想到他一眼就把我识破了，不过好在他没当场揭穿我，我于是也乐了一会儿，［这种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嘛。］

18.

我们俩正乐呵呵地往回走，突然听见身后响起一声音调有些发冷，不太真切的问音：［师尊?］

这么熟悉的声音，我下意识地回过头。

沈熄舟眸子沉沉，面无表情地走过来，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走得很用力，踩得满地的枯枝都咔嚓带响。

［熄舟，］我挑了挑眉毛，［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没等到人回应，我只觉手腕一紧，整个人便被一股巧劲从谢淮身上拉了下来，下一秒，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强硬地把我按在了怀里。

我迷迷糊糊地揉了揉脑袋，听见沈熄舟沉声道，［有劳师叔送我师尊回来，我送师尊回房间就行了。］

谢淮眯了眯眼睛，嘴边还带着那股漫不经心地笑，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沈熄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最后笑盈盈地朝我挥了挥手，［明天见，师姐。］

［嗯，明天见。］我随口应了声，感觉腰上的那只手瞬间箍得更紧了，我嘀咕了会儿这小孩怎么力气这么大，又想起正事儿来。

［你怎么就回来了?拿到了吗?］

［嗯，］沈熄舟垂着眼睛，不知怎么，看上去并不高兴，［弟子一拿到剑就回星落楼找师尊，结果师尊都没有等弟子就走了。］

就因为这点小事委屈成这样?我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少年劲瘦的腰肢确确实实别了一把玄色长剑，隐隐泛着银光。

我高兴起来，抬手揉了揉他的脸，［我哪知道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沈熄舟眨巴着眼睛任我去揉，脸颊红红的，突然凑过来嗅了嗅，［师尊喝酒了吗?］

他用两手揽着我的腰，把脸凑得很近，眼睛亮晶晶的，［要不要徒儿背你回去?］

我被他的语气逗乐了，抬手推了一把他的额头，［哪有那么夸张，就喝了一点，不至于连路都走不了。］

［那为什么要让谢师叔抱着你。］沈熄舟揽着我的腰不放，语气有些怨念似的脱口而出。

［这个……］那当然是因为我有意为之。

［哪有抱着，不就搭了他一下吗。］我搪塞道。

沈熄舟皱着眉心看着我，感觉还有话要讲，我揉了一把他的脑袋，拉起他的手，［牵着，好不好。我要是绊着什么了，你可要拉好我。］

沈熄舟眉稍一挑，终于被顺毛了似的，点点头，五指并拢，牢牢地牵住了我的手。

［听说师尊还会算命?］沈熄舟当真怕我绊着一样，略走在我前面半步，认真地为我开路。

［这……］我不禁老脸一红，在外面坑蒙拐骗就算了，怎么还传到自己徒弟耳朵里了。

［师尊还有这种本事，不如给徒儿也算算，我是什么命?］

沈熄舟回过头来，眉眼很柔顺的弯着，声音里带了点调侃的笑意。

我知道他没当真，于是放松了下来，望着天边盈盈的月亮，也笑了起来，［你嘛，得偿所愿，福顺安康，肯定是极好的命啊。］

19.

沈熄舟听我说完这句话，半天没应声，掌心包住我的手指紧了紧，很认真地说，［师尊小心些，前面是石板路不太好走。］

他一路尽职尽责，一直把我带回房间里，看着我坐在凳子上，才磨磨蹭蹭地松开了手，又凑过来半蹲在我面前，问我饿不饿，渴不渴，要不要喝醒酒汤。

我下午喝了酒，又吃了不少点心，不饿，但确实有些渴。

沈熄舟听完就很利索地站起来，用热水烫了茶具，没倒客栈里备着的茶，用自己带来的我常喝的茶叶泡了壶新的。

我托着下巴坐在桌子前，打了个哈欠看着他来来回回地走动忙活。

沈熄舟注意到了，问我是不是困了，然后把热茶递到我手里说，［喝完再睡，舒服些。］

我其实不困，刚在外面吹了会儿晚风意识还清楚了些，又想起来另一件事儿，没忍住敲了敲桌子示意他坐下来，旁敲侧击地开口问了，［熄舟，你这趟在碧水湖，有没有遇见什么人啊？］

沈熄舟很听话地托了把凳子过来，没有坐在对面，挨过来坐在我身边儿，歪着头想了想，说没有啊。

［没有？］我有点不太相信，觉得他是不是害羞不肯开口，但又感觉沈熄舟也不会故意骗我，就又提示了一句，［女孩子，有没有认识新的女孩子?］

这下他连想都没想，很干脆地摇头，说没有。

［啧……］我感觉不太对劲地啧了一声，不可能啊。

碧水湖遇到莫灵雪，是男主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足够他往后半生都念念不忘的那种，怎么就这么轻飘飘地来了句没有?

我紧张起来，凑近了点说，［你再想想。］

沈熄舟不明所以地看着我，也向前倾了倾身上，一边慢慢地把眉心蹙起来一边说，［有什么不对吗，师尊?］

［弟子一拿到剑就往回走了，生怕师尊等得急，一路上没遇见什么人……］

他说着声音就又带了点委屈的意思，我们俩凑得近，他眼底那点可怜样都让我看的清楚。

我赶紧安慰性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语气不太确定地说，［没有就没有吧，以后肯定会遇见的……吧。］

我还在这边琢磨着时间线，沈熄舟已经把腰上的绝意剑取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今早给他买的那个剑穗，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又一齐放在桌子上推过来。

［师尊帮徒儿系上吧。］

他端坐在桌前，笑意深深，我映着桌上一点跳跃的橘红火焰看到他这抹笑，一下子就把遇到女主的剧情抛到了脑后，拿起那剑穗三下五除二就给他绑在了剑柄上。

20.

清晨我是被楼下吵吵嚷嚷地嘈杂声音吵醒的，迷迷瞪瞪地伸了个懒腰走出去，这才发现本就不算宽敞地客栈一楼挤挤攘攘已经站了一大群人。

沈熄舟抱着胳膊站在一楼和二楼转角的楼台处，面上虽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嘴角微向下抿着，看起来有些许的不耐烦。

［就是他!］

［昨天一拿到剑转身就走，吭都没吭一声。］

［就是，请他去揽玉台他也不去，应该就是使了什么手段，心虚着呢。］

一群年轻弟子说话也不避人，我三两句就听明白了，应该是沈熄舟得了绝意反应太过冷淡，被误会是用了什么不好的手段盗取了绝意剑。

我心里清楚这大概又是沈熄舟的“反向主角光环”起了作用，以前都当作平常，现在却觉得不太舒服，忍不住有些不爽地轻啧了一声。

沈熄舟听见声音立刻回过头来，刚刚向下撇着的嘴角又翘起来，叫了声师尊。

我就下了几步台阶，站在跟他一起的地方，［什么意思，我徒弟这么大本事，还能耍手段让绝意认主?］

［行，］我也抱着胳膊点头，［正好新得的剑还没开锋。熄舟，让他们给你试试剑。］

［是。］沈熄舟一直看着我，闻言毫不犹豫就拔出了剑刃。

沉寂多年的宝剑猛地脱离了剑鞘，银光一闪，强烈的剑意恍惚间发出一声长叹般的剑鸣，连带着人的骨骼筋脉都为之一震。

［这……］底下的年轻弟子们一下子变了脸色，面面相觑地互相对视几眼，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我朝门外点了点下巴，［出去打，别耽误人家做生意。］

沈熄舟应了一声，提着剑往门外走，迎着晨间的金色的太阳，在地上拖拽出一条拉长的影子。

楼下的人自觉后退两步，为他开辟出一条道路。没一个人敢跟着他出去。

我眯着眼看少年逆着光挺直的脊背，觉得他比绝意更像一把锋芒夺目的宝剑。

僵持了一会儿，左世臻不知道从哪得了消息过来，玉琼山向来颇有声望，左世臻又难得是几位身份高的掌门里善于交际，八面玲珑的人，这些年在碧水湖，基本上有些主事的意思。

他先道了声误会，说绝意剑沉寂数百年，昨日突然出现，大家都想请这位少侠来揽玉台瞻仰一番，又说没想到是我徒弟，真是名师出高徒，英雄出少年之类的。

玉琼山掌门把话说得很客气，我算是他的晚辈，又有些昨日在星落楼胡言乱语的愧疚，只能行礼说言重，带着沈熄舟道了告辞。

虽然两边没起什么大的冲突，但说来说去总归是让沈熄舟平白受了屈辱，我心里不痛快，刚走没两步就一脚踹在面前一棵树根儿底下。

［早知道左掌门那老头要来管事儿，刚才应该让你直接动手的，有一个算一个，收拾了再说。］

沈熄舟乖乖跟在我身后，倒没有什么不平的意思，听我说完眨巴了两下眼睛，没忍住居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嘶……］我看着他那样儿就有些恨铁不成钢，［还笑呢。］

我伸出手指一下一下地点着他的肩膀教训着，［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好脾气。］

但转念一想自他来别云顶以来好像真的就是这么好脾气，在外面冷冷淡淡没见他对什么事儿发过火，在我面前更是时时都带了点笑模样。

于是有些严肃地皱了皱眉，换了个说法，［我知道你性子好，但该耍脾气的时候就耍脾气，该发火的时候要发火，要不别人都以为你好欺负，无缘无故就敢冤枉人。］

［嗯。］沈熄舟很轻快地点着头，漆黑的瞳孔弯成一条缝，露着尖尖的虎牙，更加没脾气地笑起来。

我看着他直摇头，沈熄舟就凑过来捏了捏我的手指，撒娇似的，［师尊别生气啦，我的火师尊都替我发了不是嘛，我就没什么可发的了。］

然后又保证道，［不会让别人欺负我，师尊放心吧。］

最后偏着头笑，问我，［师尊的脚踢得疼不疼?］

我一见着他的笑就泄了气，又想着他拿剑就走也是为了来星落楼找我，马上就心软了，掐了掐他的脸蛋笑了声，［傻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