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短篇甜甜的小说 书荒真好难受?

发布时间:
2024-09-06 1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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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完结,全文免费】

太医说我有喜的时候,丞相的白月光回来了。

我掐着被子不让自己笑出声。

「优秀基因到手,脱离借口到位,收队!」

云诚下朝回来的时候,我正站在廊前站规矩。

只因为我吃饭的时候呕了三回,婆婆便嫌弃我小门小户家的女儿没规矩。

让我去廊下不遮风不避雨的地方站着。

似乎火辣辣地太阳会教给我,怎么样才算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媳妇儿。

我梅家世代行商,我更是从小便混在账房里面长大。

别的小孩子还在爹娘怀里要糖吃的时候,我就拨的一副好算盘,连算一天不出错。

我娘说这是老天爷在给我赏饭吃,既然有了赚饭吃的手艺,便也不用学那些旁的。

所以「规矩」这一概念,还是我嫁给云诚之后才知道的。

可老天爷给了我饭碗,便也收了我别的活路。

那些普通女子学一遍就记住的规矩,到了我这儿却难比登天。

故而婆婆对我的厌烦,如同滔滔江水一样,绵延不绝。

在婆婆眼里,我是配不上云诚的。

云家在百年前也是大世家,可是随着朝代更迭,慢慢势衰,最后留下来的,只有高人雅士的一腔傲骨。

以及那刻在骨子里的规矩。

刚想到这里,外面传来人声,是云诚下朝回来了。

云诚生的一副好相貌,丰神俊秀,气宇轩昂,再加上官袍加身,看着更是威严至极。

三年前云诚以状元郎身份入仕,才华惊艳众人。

今年新皇登基,更是将云诚提为丞相。

一时间,云诚的名号在乡野间也如雷贯耳。

「我儿累坏了吧?赶紧回正堂歇歇,翠羽,快从冰库里面端杯酸梅汤给老爷解渴。」

我听着「酸梅汤」这三个字,没出息地咽了下口水。

近几日来我奇怪的很。

平日里无肉不欢,现在却闻了油腥味儿就恶心干呕,唯有吃点清凉可口的东西才能舒缓。

我眼巴巴地盯着云诚由远及近,只盼着他能说上一句「莫在这里傻站,快进来。」

可是云诚没有。

细细想来,云诚对我,恐怕也没有多少情谊。

更何况,云诚的白月光回来了。

在云家还没有彻底衰败的时候,京城何家因为一场机缘,曾给两家的晚辈订过亲。

云诚和何家的闺女也算得上是情投意合,直到云家开始衰败。

何家对云家避之不及。

这几年云诚在京中崭露头角,何家便又找了上来。

毕竟何家虽然比没落的云家强上许多,但如果云诚飞黄腾达,那就另当别论了。

正堂里传来笑闹的声音,是婆婆和云家的老太太相谈甚欢。

不知情的还以为二人有多么深的交情,所以才在这里谈起过往又哭又笑。

讨论声中偶尔响起女子的附和,声音娇俏,宛若林间流水,甚为好听。

那便是云诚的娃娃亲,何莲儿了。

若说我是世上最不懂规矩的人,那何莲儿便是世上最规矩的人。

走起路来莲步轻移,头上步摇更是纹丝不动,举手投足间将规矩利落演绎到极致。

两相对比,婆婆更是看我不顺眼。

云诚在里面很是稳重,只是偶尔才发出一些声音。

亦或是我站了太久,所以头晕脑胀,他说了话,我也听不真切了。

果然,再抬眼的时候,天再旋转,地也在摇摆,胸口更是憋闷。

多半是要晕倒了吧。

再次醒来,外面已经暗了下来,我坐起身来唤着小桃,小桃连忙进来。

「去备纸笔。」

小桃是我从小带到大的丫鬟,听后立马照做。

我提起笔来洋洋洒洒,一篇《合离书》写得酣畅淋漓,似乎早就预习过许多遍一样。

「将这个送去老爷书房,然后通知马夫备马,咱们回家!」

「好嘞!」

小桃扬声答应,显然期待这天已是良久。

小桃离开后,我看着这个自己住了三年的地方,心中满是感慨。

三年来,我和朝廷合作的买卖都谈下了三笔了,却依旧暖不过云诚母子的心。

恐怕这就是传说中的命中无缘吧?

眼见没有希望了,还不如快刀斩乱麻,断个利索。

可是我没有想到,在小桃之前回来的,是云诚。

此时的云诚已经换了常服,但是依旧阻挡不了眉宇间的豪气。

「你要合离?」语气急促,略带怒气。

「然。」

「为什么?只因为今天我娘又让你站了规矩?还是因为何家找上门来,要让我娶莲儿做平妻?」

我倒是没想这么多,不过他说出来了,也只能跟着点头。

毕竟听起来,都是很不错的借口。

云诚看我点头,居然叹了口气,然后来我身旁坐下。

「瑟儿,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是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刚升职,宫里杂事不断。等我把宫里的事情都安顿下来,再来……」

「可是当初是你说的,若我想要合离,随时都可以。」

我出声打断了云诚的话,云诚愣了愣,将头垂下。

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屋里没有点蜡,漆黑一片我也看不太清楚云诚的神色。

默了半晌,我听他轻声说了句「然。」

我下意识地将手搭在肚上,然后压着嘴角的笑意离开。

任务完成。

我和云诚得婚事来的突然,没有三书六礼,更无山盟海誓。

唯一有的,便是不得不成婚得无奈。

他为了他的仕途,我为了我的事业。

所以从最开始云诚便答应我,只要我想要离开,随时都可以。

云诚是极其重诺之人,所以合离这件事也算是水到渠成。

回到梅府的时候,梅府灯火通明。

管家更是带着一队小厮在门口迎接。

自打梅家在京中定居之后,我爹便当了甩手掌柜,一天天忙的只有自己那几个姬妾。

好在我有本事在身上,购房置业不算什么难事。

而梅家上下,显然也把我当了真正的主人。

我在众人的簇拥下回了家,周围的一切都收拾妥当,才看见我爹姗姗来迟。

错系的扣子,还未来得及擦干净的胭脂,周身笼罩的怪味儿,无一不让我作呕。

「乖女儿,怎么今天忽然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我回我自己家还需要说吗?」

我爹喃喃「那……那自然是不需要,爹只是问问,是不是那姓云的欺负了你,爹去给你出气去。」

我冷哼一声,打断了他的惺惺作态「姓云的?现在说的猖狂,真见了云诚恐怕是连句话也说不出来。不过也谢了你的好心,我与云诚合离了,以后再无瓜葛。」

「什么!」

一听到「合离」,我爹那一张老脸上才真真切切露出关心的模样。

「不是过的好好的吗?怎么就合离了?」

「你对我不闻不问,自然觉得我过的好好的。罢了罢了,我乏了,你先回去吧。」

我爹还想说什么,便被小桃「请」了出去。

周遭终于静了下来,我却睡不着了。

我和我爹倒不是一直这样水火不容,只不过在那件事后,我却是和我爹亲近不起来了。

所以一直以来,我对于男人都是不太信任的。

这三年和云诚的相处中,也曾有那么一瞬,让这个念头动摇过。

但也只是动摇,一瞬过后我的头脑无比清晰。

男人,永远没有银子来得实在。

和云诚合离是板上定钉的事儿。

毕竟我俩的婚事除了一开始的阴差阳错,去父留子才是我的最终目标。

这念头虽然上不得台面,但是这三年来我尽心尽力地照顾他们母子,离开的时候还留下了足够云府正常运作的资本,要他一个孩子也不算过分。

想到这里,我低头看着自己还未显怀的肚子,心里满是熨帖。

云诚生的俊俏,而且聪明绝顶,我的样貌算不上什么国色天香,但是在人群中也还算出挑。

我俩结合生下来的孩子,定然差不了。

手指在肚子上轻轻划过,脑海里似乎都有了软软糯糯的孩子朝我跑来的样子。

我一定会像我小的时候我娘对我那样,张开双臂,将孩子拥入怀中。

怀抱着美好的愿望,这一夜睡得都格外香甜。再醒时外面吵吵嚷嚷,刚要开口去问到底怎么了,便见小桃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夫人,老爷,老爷来了!」

我皱眉「什么夫人老爷的?」

小桃连忙掌嘴「小,小姐,是云大人来了。」

我不耐烦地起身「他来做什么?」

「来提亲。」

我收拾妥当来了正厅,直接被满眼的红刺痛了眼睛。

扎着大红花的聘金聘饼,山珍海味便不说了,那两只装在篮子里的大雁,真的是认真的吗?

「哎呦,梅老爷你真是好福气啊,这云家的云大人可是人人称赞的青天大老爷啊,他对您家姑娘倾心,这可真是三世也修不来的好福气啊!」

媒婆拽着我爹,神情激动地好像云诚要娶的人是她一样。

我家大门外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口口相传着今天这桩妙事。

当朝丞相云诚与夫人合离第二天,请了京中最有名的媒婆来和夫人提亲了。

这个事情饶是放在京城,也是相当炸裂的。

我却是不懂了。

媒婆还在拉着我爹说什么福气不福气。

我提着放大雁的篮子便塞进了媒婆怀里。

「这福气给你了,拿去享吧!」

大雁很是识时务的叫了一嗓子,把媒婆吓得原地起跳。

「啊啊啊!快拿开快拿开。」

「这么好的福气不要,不识抬举啊!来人,连人带东西,给我送出去!」

小厮们自然是听我的号令,一群人齐动手,三下五除二就把正厅腾出来了。

媒婆这才反应过来,我便是今天的女主角,满脸堆笑地说道「梅小姐,这是干嘛,有话好好说嘛……」

「没话,不说!」

说完这话,我利落转身,小厮更是手脚利落地把大门关上。

云诚真是好算计。

合离一事在现在来说不是什么光鲜亮丽的事儿。

一般遇到了,都是悄悄解决。

可今天云诚却反其道而行之,合离书签了没有一天,便让人来提亲。

这样不仅全城的人都知道他云诚单身待娶,更是相当于明目张胆告诉所有人,这件亲事之所以黄,全是因为我太作了。

现在我将媒婆赶出去,更是佐证了第二点,甚至还能给他立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名声。

我越想越气,脑子里只余了个找云诚要说法的念头。

然而我刚出门,便看到了站在门前的云诚。

一股邪火油然而生,我转头便冲着门房嚷嚷「花钱雇你们是吃白饭的嘛?门口这么大一坨脏东西,怎么都不打扫了!」

言语自然是刻薄至极的,可是没想到,这云诚的反应却是出乎意料。

「是呢!梅小姐说得对,你们干净打扫了!」

这话说完,云诚甚至还出手指了几个地方,让人着重打扫。

我看着近在眼前的人心里生出一个离谱的念头,他不会没听出来我说他是脏东西吧?

不论如何,我还是后退了几步,和云诚保持距离「云大人日理万机,我这不入流的地方别脏了您的贵脚,您还是先离开吧。」

「梅姑娘待过的地方香气萦绕,我喜欢待着。」

哈?之前怎么没发现他油嘴滑舌?

「我和云大人已经合离,我们之间已经毫无关系,所以……」

「所以我不是又来提亲了嘛?」

「云诚你够了,莫要在这里惺惺作态装好人了。」

「我怎么惺惺作态了?」

我被气笑「你在这里装作爱我的模样,不过是给别人看的。」

「你怎知我的爱是装出来的?」

「不是装的?拿我考考你,我最爱什么颜色,最爱吃什么东西,最喜欢什么花,又最喜欢什么景儿?」

云诚愣了愣,我刚要嘲笑云诚口不对心,却不想他悠然开口。

「夏季最爱嫩绿色的裙,冬天偏爱赤红的袄儿。夏天最喜冰凉的绿豆汤,冬天最爱刚出炉的热烧鸡;花和草儿你不爱,东海的珊瑚树倒是感兴趣,越大越喜欢;至于景物……」云诚忽然压低了声音「什么景物能比得上满库金银养眼?」

我一个窒息,他怎么……这么懂我?

云诚的话打了我个措手不及。

就在我尴尬万分的时候,宫里的黄门来寻云诚。

「云丞相,皇上说新政执行出现了一些新的困难,让你赶快去宫里商谈……」

云诚看着黄门,脸上带了怒气。

这倒是我从没见过的神情。

毕竟之前的云诚,只要是皇上召见,一定会立马赴约。

不论正在干什么。

「呦?云大人现在都敢抗旨了啊?」我开口揶揄。

云诚看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转身离开。

我看着云诚匆忙离开的背影,暗道自己没出息。

这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心里还会觉得酸涩难忍呢?

世人皆说云诚三年入仕便被封做丞相,是何等的风光。

可是他们不知道,这风光的背后又付出了什么代价。

周朝统治这片地方数百年,从最开始的厮杀建国,到稳定发展,再到空前繁盛,每一步都耗尽了无数人的心血。

然而兴盛繁荣的背后,沉疴积弊,暗潮汹涌。

现在的大周,主要势力有三个:百年的世家,在朝的大臣,以及皇系直属的权贵。

三者在百余年的拉扯中,已经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在这若有若无的平衡中,坐在高位的皇上反而成了无足轻重的哪一个。

皇上想要重新掌权,最直接的破局之道,便是培养新的势力,予以重权,然后与老顽固抗衡。

要不然入仕三年的状元郎,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站到那么高的位置?

故而丞相云诚,便成了新势力的代表。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云诚越获得皇上赏识,便越要小心谨慎。

每一个拉拢云诚不成的世家,都有着得不到便毁掉的念头。

所以这科举成功这三年对于云诚来说,每一步都似走在刀尖上,一步踏错,灰飞烟灭。

好在我现在已经同他合离,此间种种便也不用考虑了。

心中虽然如是想到,可是再抬头看着云诚离开的方向,还是下意识地长叹一声。

郁结于心,唯有收租可以缓解。

然而就在我看账本的时候,掌柜几次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吭吭唧唧我看你都难受。」

「东家,您真与云丞相合离了?」

我点头。

「那咱们的买卖……」

我明白掌柜话里的欲言又止。

就像云诚是朝中新贵一样,梅家也是京中新秀。

梅家并不是京中的坐地户,四年前才搬来这里。

那时候的我已经开始接手账目,本以为梅家家大业大,在别地都有供应渠道,来京中发展是最容易不过的事儿。

可是来了之后才发现,京中利益划分严格,每一个赚钱的买卖分属于谁都有人专门记录成册。

而且之前和京中有往来的商人们一听梅家要在京中立足,全都变了嘴脸。

之前合作是互惠共赢的好买卖,现在梅家加入,那可就变成竞争关系了。

于是在最初的那一年,梅家步履维艰不说,还差点让人算计到底掉。

就在最后关头,我和云诚成婚,云诚入仕,一切才得以扭转。

现在掌柜是在担心,那些因为云诚威慑而不敢动我们的人,会因为我和云诚的合离,再次联手针对梅家。

「别怕,这么多年在京中发展,若是连个保命的手段都没有,那也活该被人分食。」

掌柜听我这样说,脸上露出了然神色。

「也对,云丞相今日还大张旗鼓向您提亲,不也就是为了和众人说,虽然合离了,但是对你还是相当看重嘛?」

掌柜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

我看着账本上密密匝匝的字迹,却觉得眼花缭乱。

他是为了这个吗?

最近的云诚颇有点阴魂不散的感觉。

一到了下朝之后,就在我身边绕来绕去。

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快被皇上罢黜了。

可是每次我想要让云诚赶紧离开的时候,云诚总是能拿出点让我无法拒绝的东西。

有时候是食福斋新出的糕点,有时候是装在竹筒里面清甜的酸梅汤。

我是个商人,免费的东西自然不能放过。

而云诚又很过分,每次我接过东西之后,总会在我耳边说上一句。

「拿了我的东西,就不能赶我走了哦!」

我只能狠狠地咬着牙关,在心中暗许下次绝不再拿云诚的东西了。

久而久之,市井开始传言,说丞相和夫人玩儿的花。

借着合离的机会在这里寻找初恋的刺激呢。

甚至还有人说,我和云诚闹这一出,是为了收当年没收到份子钱。

我听了这话,只觉得羞愧难当。

更重要的是,我马上就要显怀了,万一云诚发现我坏了他的孩子,未必不会来和我争夺。

那样的话我这三年来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想到这里,我决定下狠手了。

云诚最为孝顺,他娘的话,他肯定是要听的。

我的前婆婆也就是云老夫人一直不喜欢我。

其实我有时候也好奇,她对我的厌恶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若说我出生卑微,可是平日里老太太总是慈祥和善的模样,对家里的下人也从来都没有呼来喝去,甚至还会定期施粥,去慰问穷人。

若说我是商贾之女,精于算计,可是老太太在没落的时候也曾做过一些针线活儿出去售卖。

我虽然一直以来抛头露面,但是举行妥当,从来没有逾越的地方。

但无论如何,就是不得老太太欢心,总是以「不懂规矩」为由,不正眼看我。

现在我和云诚合离,本以为两家人会老死不相往来。

可是云诚却日日纠缠我,让我不得安宁,我若直接去找老太太,那老太太必然会管束自己的儿子。

一想到这里,我不觉喜上眉梢。

可是事情的发展又出乎了我的意料。

在我的预期里面,老太太见了我定要骂我狐媚,明明合离了,还勾着他的儿子不放。

为了应对,我想好了七十八种应对方法,包管气势十足,不落下风。

可是等我进了云府,却发现老太太居然在门口等我。

看见我进去了还有点激动,眼里甚至泛着泪花。

这是咋了?我虽然同云诚合离,但是吃穿用度从来没少了她的,不存在有下人磋磨的事儿。

而且云诚现在风光无限,更不可能有别人别人来让她受委屈。

她现在泪眼婆娑地看我是什么意思?

「孩子,你可回来了,之前是我不对,我给你赔不是了。」

老太太说着这话,眼见膝盖一弯,像是要给我跪下。

我快走两步才将她扶住。

「都怪我那愚蠢的儿,没有把话给我说清楚,害我误会你这么多年啊。」

「什么话?」

「你们成婚的真相。」

说起我和云诚成婚,属实有点离奇。

当年梅家在京中置业屡屡受挫,繁杂的人脉关系好像是一张网,将我紧紧束缚,一点生机都没有。

一时间我居然有了撤退了念头。

但是在京城开铺子是我娘的愿望,我就这么放弃了,真的不甘心。

烦扰之下,只能在酒楼喝酒解闷。

恰好那天科举放榜,高中的才子们在楼上高弹阔饮。

我看着那不被允许上去的阁楼,只觉得心里泛酸。

他们生来便在云层之上,享受万人供养。

可我们这些市井小民,就该对他们仰望一辈子吗?

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我恶向胆边生,趁着小二不注意,就摸上了楼。

可是还不等我好好看看这一群人上人是何等模样,就被一个高大的男子砸了满怀。

我想伸手将男子推开,却因为醉酒而力不从心。

努力了半天,也只看到了一只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的耳朵,和一个棱角分明的侧脸。

「嘿嘿。」

男子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就在我的耳朵旁一阵憨笑。

温热的气体扑在颈间,只觉得半幅身子都燥热起来。

按理来说,遇到这样投怀送抱的男子是应该直接推开的。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迷了心,抬手让小二开了间上房。

后来的事儿……不提也罢。

只能说喝酒误事。

本来那天的事件双方都喝了酒,所以责任对半分。

我也没有强制对方负责的打算。

可是却有人传言,秋闱名列前谋的贡士酒后乱性,强迫了良家女子。

酒楼的小二更是出来作证,确有其事。

那被轻薄了的女子最后还是哭着离开的。

哭了吗?我忘了。

只记得当时完事儿之后,腰很酸,走路都是飘的。

我派人打听后才知道,那贡士便是云诚。

我找到了云诚的家,云诚因为这件事十分颓废,虽然不至于不修边幅,但是神情里满是落寞。

云家在百年前是世家不错,可是到了云诚这辈儿,也只留云诚和他娘这孤儿寡母了。

本以为云诚这次高中可以改变命运,却不想横生枝节。

我脑子转得多快啊。

我需要上升得台阶,云诚需要清白得名声,我俩直接合作,不是一下子两个问题都解决了吗?

我将这个想法一说,云诚只说委屈了我。

而我则成了云诚落魄时候娶得妻子,这样云诚强迫良家子的谣言也不攻自破了。

当时我只看着这个结果欢喜,却没有注意云诚是怎么和他娘说的。

云诚德行有污这件事起的快,散的也快,再加上云诚不想让他娘着急,估计也就没说实情。

现在想来,我在云诚的娘眼里,多半是个靠着见不得人的手段,偷悄悄上位的粗鄙之人吧。

眼前的老太太还在给我道歉,我却尴尬至极,只能说着不碍事。

现在的情况很棘手,总觉得云诚和他娘都洗白了。

可是他们白了,黑的不就是我了吗?

糟心。

自从和老太太把话说开之后,老太太三天两头邀我上门。

我从阴险狡诈借机上位的毒妇,一下子变成了被强污清白却以德报怨的明理之人,待遇自然今非昔比。

饶是这样,我还是连着拒绝了老太太好几次。

最后老太太亲自上门,和我道歉。

「孩子,我知道这三年自己做得事太过糊涂,若我是你,也不会轻易原谅自己。我没有逼你的意思,只是想着如果做点什么能够补偿,那最好不过。但你若是见我觉得厌烦……那我以后就不再来了。」

老太太这话说的恳切,我手足无措。

要说我从商多年,阴险狡猾,满腹算计的人没少见,处理起来也都是一个赛一个的得心应手。

可是现在老太太诚心诚意地站在我面前,我却不知道怎么面对。

要不说真诚事唯一的必杀技呢。

「我……我也不是厌烦你……」

我这话刚出口,老太太眼里仿佛都有了光。

原本她上前两步,似乎要抓我的手,可是走到跟前却又站住了。

喃喃说道「不厌烦就好不厌烦就好。」

说完这话,便转身离开了。

临了的时候,似乎还用衣袖擦了擦眼角。

我的心里出现了很诡异的情绪。

老太太走了没多久,云诚下朝了。

云诚似乎来的很急,连身上的官服都没脱。

「瑟儿,你没事吧?」

云诚看我的眼光热烈,直让我喘不过气来。

「你是来寻令尊的吗?她刚走。」我故意拆开话题,没有直接回复。

云诚轻叹一声「若不是你我合离,我娘说出对你的厌恶,我居然不知道你们之间会有这么深的误会。

「当初确实是怕我娘知道我名声受损,担惊受怕。后来事情顺利解决,我便也没当回事儿。

「终究还是我太粗心,你素来是个报喜不报忧的人,所以你说和我娘相处的好,我便信了。若我当初多追问一句,必然是能发现你的委屈……可是我没有。」

不知道怎么了,云诚的话明明轻飘飘的,可是听在耳朵里却好像变成了千斤之重,狠狠砸在心头,只叫之前根深蒂固的东西摇摇欲坠,眼看就要坍塌。

我努力调整着呼吸,微微一笑「云诚,不论之前怎么样,都过去了。」

云诚听我这样说,抬眼看我的眼神满是期待。

然而我眼里的平淡却让他眼中的炙热失了温。

「云诚,我不怪你,从一开始我们之间便是一场交易,之后所有遇到的都是交易中理所应当的付出。我受了,我也认了。现在我们合离,算是交易结束,以后便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吧。」

云诚听了我这话,顿时红了双眼,那个站在朝堂上可以舌战群儒的云诚不复存在,在我眼前的只是一个痛失所爱的失意人。

「可,可我舍不得了啊。」

云诚发颤的声音仿佛一把卷了刃的钝刀,在我心上来回拉扯。只一瞬的功夫,便将我的心磋磨成血肉模糊的模样。

我的指甲掐入掌心,用了很大力气才转过身去。

「不重要了。」

我绝不会踏入我娘的后尘,绝不!

自从那天把话说开,云诚便没有再来找我。

我悠悠闲闲地在家里过了几个月。

就在寒食节的时候,我发现街上很多铺子都关了门。

这条街是今年新起的,朝廷出面建造,用于让老百姓做买卖的场所。

近几年皇上施行行政,彻底打破了之前世家贵族对商业垄断的模式,寻常百姓只要想做买卖,那便可以直接向朝廷申请。

而且申请的流程全公开,不给贪官污吏留任何暗箱操作的机会。

这个举措可以说是让整个买卖市场有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普通人可以入市交易,只要货品足够优秀,价格足够公道,那就能在人群中崭露头角。

这对于普通人来说,无异于是一场改变命运的机会。

所以这群普通人开店从来都是起早贪黑,像今天这日上三竿却不开门的情况属实罕见。

我托了人去打听,这才知道,原来这些店家都去衙门请愿了。

知道是为何人请愿之后,我手脚冰凉。

云诚入狱了。

原来云诚一直以来在和皇上探讨新政的各项安排,关于百姓入市这一条,是云诚主推的。

皇上不打算先施行这一条,毕竟各大世家发展多年,各种关系厉害盘根错节,改革初期最好是先从细枝末节下手,慢慢侵蚀。

尤其入市买卖这一块儿,是肉眼可以看得见的利益往来。

直接调整市场,无异于用小刀戳世家贵族的脚趾头。

起不到什么致命伤害,但是却足够引起世家贵族的警觉。

可云诚偏偏不听,和皇上争论数个回合,才换来皇上点头。

买卖机会来得如此不易,各大店家蒙了云诚的福,现在云诚落难,自然是要为云诚说话。

「小姐莫要担心,云大人吉人天相,此番定会脱困的。」小桃出言安慰。

我无力摇头,脑海里浮现一桩旧事。

那时候我和云诚刚成婚,每天看云诚忙来忙去,很是好奇,问云诚每天都在忙什么。

云诚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公务,似乎在想怎么和我表达,于是反问「梅娘最近有什么苦恼吗?」

我想了想「这京中的买卖做着属实憋屈,买卖这件事,本来就是花钱买东西的简单事,现在却不是这样。我要卖东西,先要去看有没有别人在卖同类型的物件,有的话还要去看卖这物件的人家里有什么背景,如果和他抢市场,会不会得罪人;而且做买卖还要各种打点,逢年过节都要上赶着送礼,我粗粗算了下,现在做买卖要分四成给那些大人老爷们,就这还是因为我是你云诚的夫人呢!」

「那我在做的,就是让买卖重新变回最简单的模样。」

那时候的云诚说的笼统,我听得云里雾里。

现在才知道,云诚现在忙的,都是我当初的心愿。

一时间在我那荒芜的心田里面,有什么东西开始萌发,萌发势头强劲只在须臾间便冲破了层层束缚,生生将我护的像铠甲一样的保护罩顶出缝隙。

我低着头,用手死死按压着心脏。

可是有些东西依旧在肆意生长,仿佛顷刻间便要长成参天大树的模样。

那些我最害怕的东西,终归还是带着挡不住的气势,大张旗鼓地席卷而来了。

想要救云诚,最先要搞清楚的是他因为什么被弄了进去。

我提着尚云轩最新出的头面,去了尚书大人魏大人的家里。

魏大人夫人李氏是大理寺丞的亲闺女。因为家世特殊,又身处最核心的圈子,私下里人们都说她是着京中的万事通。

然而等我去尚书家拜访的时候,对方一听说我的名讳,便直接说李氏不在。

我看着门人满脸为难,只是将手上的礼盒推了过去。

「此次前来也没有别的意图,只是在尚云轩看了这套头面,觉得最适合你家夫人不过。还劳烦你给送进去。」

门人看了看我,又看了我手上的盒子,最后还是收下了。

我见门人离开,便也不多耽搁,直接回了家。

快到晚上的时候,有一封信从后门递了进来。

我看着信件,面露难色。

这次之所以入狱,是因为在他的书房查出了一本受贿名单。

名单上所记录的人,都是在这次开市中,获得铺面的平头百姓。

这对于一直打着帮助贫苦百姓旗号的云诚来说,无异于是当头棒喝。

说什么为国为民,其实不过是披着羊皮的狼,甚至比之前的达官贵人更加让人痛恨。

毕竟之前入市不对普通人开放,想要入场做买卖的家里都有点小钱,即使用来打点,也不会伤了求事者的根基。

而云诚家搜出来的记录,全都是出生贫寒的普通百姓,而且收受数额巨大,有的甚至是一家人三年的开销!

这和直接要人性命有什么区别?

五十步笑百步的理由,却在朝堂内甚嚣尘上,云诚本人更是罪不容诛。

难怪今天拜访李氏,李氏连门都不让我进。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怎么证明云诚是无辜的。

毕竟我这么能赚钱,何至于他去收受贿赂?

再者说来云诚和老太太都不是什么重物欲的人,也没必要为了点钱这么大张旗鼓。

想到这里,我立马派人收拾妥当,去了云家。

云家的门口满是烂菜叶和臭鸡蛋,味道难闻至极。

好不容易进了里面,却觉得冰凉万分。

本就是寒冬的天气,云家里面却连一点烟火气都没有。

我找到了老太太的卧房,门人通传之后,只听到了隐隐的咳嗽声。

我也不顾什么规矩礼仪,直接走了进去。

我不懂规矩,老太太从一开始便是知道的。

然而床上老夫人的状态却不乐观。

之前被我养了好久才养起来的起色早已荡然无存,面色更是苍白的仿佛马上就要撒手人寰一样。

「老夫人,这是怎么了?」

老夫人看我走到近前,抬起头来看我「孩子,你来啦。」

无神的眼里荡起丝丝波澜,眼里的欣慰毫不掩饰。

尤其当她的视线落在我的肚上时,更是激动的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挺好的挺好的。」

或许是因为体力不支,老太太又躺了回去。

垂老松弛的眼皮阖上,两颗浑浊的泪水顿时跌落下来。

「果然是有福之女不如无福之门啊,臭小子和你合离那么痛快,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我听着老太太的说辞,发现不对。

她似乎已经确认了,云诚这遭必然熬不过来了。

「老夫人,莫说丧气话,或许我们可以找出栽赃的人……」

老太太不等我说完,便摇了摇头。

「是真的,臭小子他,真的收了那些钱。」

十一

年关降至,京城里却乱了套。

有人检举最以清廉著称的大人私下里坐拥还几个庄子,吃穿用度比皇上还要精细万分;最以德行闻天下的世家大人们也被发现这么多年通过暗箱操作,对寒门子弟打压欺诈,更有甚者直接用寒门子弟的骨血做自己发展壮大的养料;至于皇族贵胄那些龌龊事,更是被挑在了明面上。

一直以来作为受害人的劳苦大众看清了这些人的真面目,一个个闹着要个说法。

农民们不耕地,家仆们不做工,没有了底层人员的血汗付出,身居高位的大人们都快疯了。

据说因为家里下人不倒夜香,马桶用不成,憋坏了好多公子小姐。

皇上自然不允许这个情况发展下去,于是派人说和,问所有人要怎么做才满意。

百姓中带头的人说,现在坐在高位上的人都不值得信任,之前有个云大人是会为民发声的,可是现在也被送到牢里去了。

皇上一听他这么说,连忙把云诚放了出来。

并且表明要好好查查云诚贪污的事儿。

众人一看皇上如此深明大义,便也不再闹,开始各司其职。

可是众人虽然归了位,但是达官贵人们想起那段没有下人差使的日子,依旧胆颤心惊。

我对这个情况很满意。

虽然梅家经营多年才充盈的库房只这半月便消耗一空,着实让人揪心。

市井里传言笼统,说什么所有的下人都闹起来了。

事实却没有这么轰轰烈烈。

且不说各府采买的下人都被主家拿着身契,达官贵人之所以能站在高位上享受一切,手段和头脑都个顶个的狠辣。

想让他们吃苦,只能收买一些做外包服务的。

类似于倒夜香,送蔬菜的这些人。

好在贵人们位居高位早就习惯了,只以为这贩夫走卒不过是下人一种,所以才被我拿捏了。

而且这件事最有效的时间,只有半月。

半月之后贵人们反应再慢,也有了应对之道。

好在皇上也不是真的想要了云诚的命。

云诚回家的时候我没有去接。

只是捧着热茶在家中看天。

毕竟这事儿还不算完。

因为皇上发话,所以云诚贪污这件事进展十分顺利。

收百姓钱财却有其事,可是却和贪污没有半点关系。

百姓做买卖入市需要启动资金,若是没钱进货,即便机会再好,也只能失之交臂。

云诚看这个情况,想了个法子。

可以在云诚这里存钱当本金,然后换资源。

想卖粮的可以换低价优质的粮,想卖布的可以换艳丽优质的布。

可以说是以一己之力将入市的门槛打开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举动,市场上才会出现那么多的商家,然后将原有固定的经营情况打破。

我看着云诚这个做法,连连咂舌。

这败家玩意儿,这不是要把我的老底卖光吗?

于此同时,更是有新消息爆出。

都察院监守自盗,当初各大店家联名请愿的书信被人替换,明明是为了证明云诚清白的证据,居然换成了坐实云诚受贿的铁证。

而这其中的主使,便是何家的大公子。

证据确凿,何家大公子难逃牢狱之灾。

据我所知,何家连夜便求到了云家门上。

只不过后来还是灰溜溜地离开了。

真是有趣,当年云家落寞,他们连个馒头都舍不得施舍。

现在何家的大公子因为陷害云诚入狱,他们居然还想着来求云诚给何家大公子说好话。

他们是没长脑子啊,还是以为云诚这个人是真的蠢啊?

十二

何家倒了,我在状元楼点了一大桌子菜点,因为不能喝酒,只能端着就被在鼻子间把玩。

京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众人茶余饭后自然是乐于讨论。

天子脚下居然会出现这么多的龌龊事,天子大怒,严惩朝堂。

好多占据一方的权贵都在这次活动中下马。

那些被捧到天上的世家子弟,也不复之前光鲜亮丽。

至于皇亲国戚们,也都一个个夹紧了尾巴。

听说最近皇上又要征兵了,说是为保天下百姓。

平头百姓听了,都跃跃欲试。

没有人想继续之前被压榨的日子,所有人都想靠着自己的能力打出一片江山。

似乎就在转瞬间,云诚代表的新势力便崛地而起了。

我听着感慨,要不说背靠大树好乘凉。

云诚抱着皇上这条大腿,也算是乘风而起了。

皇上用半年的时间,让所有人认清了一件事,那就是主子,只有一个。

吃饱喝足,我倚在楼上看风景。

马上就要除夕了,大街小巷都挂起了灯笼,饶是白天,看着都甚为好看。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忽然有个高大的男子砸到了我的身上。

浓重的酒气之中,裹挟着熟悉的味道。

我转头看去,也只看到了一只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的耳朵,和一个棱角分明的侧脸。

「嘿嘿。」

男子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就在我的耳朵旁一阵憨笑。

温热的气体扑在颈间,只觉得半幅身子都燥热起来。

「云哥哥!」娇俏的女儿声在旁边响起,我转头便看到了穿着娇俏的何莲儿。

我将手中酒杯放下,冷眼看着她。

「这么多年了,何家这招都玩儿不腻吗?」

何莲儿面色一白,喃喃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哦?那我要不要去药铺调每日药品采买名单给你看看呢?连开三贴春药,你也不怕你这小身板撑不住?」

何莲儿后退一步,似乎没想到我会知道这件事儿。

「你若现在走了,我可当作一切都没发生。你若还在这里狡辩,咱们就衙门见吧。毒害朝中重臣的罪过,你们何家还受得起吗?」

何莲儿最终败下阵来,捂脸跑了。

我看着看着脸色通红的云诚,继续说道「人都走了,还装呢?」

云诚似乎听不懂我说什么,只用头在我颈间蹭。

「再不起来,孩子便被压坏了。」

云诚身子一僵,最后还是不清不愿直起身来。

「梅娘怎知我没有中计?」

「同样的套路中两遍,你又不是没脑子。」

其实当初和云诚初遇的意外我查过。

毕竟身子滚烫,性欲强盛,不像是醉酒之后的症状,最大的可能便是被人下药了。

是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给云诚下药呢?

我着手一查,便发现了行迹可疑的何家大公子。

何家大公子和云诚是同一批参考生员,只不过成绩一般,在一种优秀的子弟中并不出彩。

于是他便想了荤招,试图将云诚拖下水。

万万没想到,云诚遇到的是我这个思想观念没那么守旧的女子。

没把云诚拉下来不说,多年后反被我拉下来了。

十三

媒婆第十次来我家的时候,已经放弃挣扎了。

「梅小姐身上的衣服倒是真好看,哪家买的?」

闲聊时候语气平淡的似乎她只是来串门的一样。

我给她推荐了几款料子,最后还送上了梅家布坊的优惠券。

媒婆喜气洋洋地离开了。

我有预感,再过一段时间,京城大大小小的媒婆都会成为我梅家的忠实顾客。

管家送走媒人,我爹站在那里犹犹豫豫不敢上前。

我轻叹一声,缓缓说道「爹你怎么来了。」

我爹听我主动抛出了话头,喜不自胜,向我走来的时候更是左脚把右脚绊住,差点摔倒。

「孩子啊,我是觉得云诚这个人挺好的。」

「怎么了?你是觉得家里有我这么大年纪的姑娘没出嫁脸上无光吗?」

「不不不,这梅家就是你的,你是梅家的脸面,我脸上的光全是你给的,怎么会因为你不出嫁脸上无光呢?」

我冷冷一笑,我爹这张嘴,素来是会哄人的。

「只不过我听说那云丞相最近在京中风头大盛,好多家都想把闺女给他送去,如此抢手,还是……」

「还是怎么?我又不缺男人。再说了,我现在已有身孕,也不怕将来这手里的产业无人继承,更不怕没人给我养老送终。」

「孩子,你肚里的孩子毕竟还小,不如让孩子的舅舅姨姨们也接手点铺子田产,帮你分忧……」

我爹这话刚出,我直接将杯子摔在了地上。

「咔嚓」一阵脆响,吓得我爹直打哆嗦。

「舅舅姨姨?我娘当年可就生了我一个!」

「话,话也不能这么说……」我爹吓得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张生,我管你叫一声爹,你是不真就把自己当梅家的老爷,可以对梅家的财产指指点点了?」

是的,我爹不姓梅,他是我梅家的上门女婿。

当年我祖父家大业大,名下却只有一个女儿。

害怕女儿一个人过得太累,所以招了个上门女婿。

张生因为嘴甜,又没有什么歹毒的心思,便吸引到了我娘的注意。

直到我五岁的时候,我还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父母恩爱的人家。

虽然我娘总是抛头露面,外出经商不回来,但是我爹经常陪着我玩儿,待我是极好的。

直到五岁那年,我娘带着货物回来路上遇到山匪,丧了命。

那时候小小的我还不懂死亡意味着什么,只看着身上的孝衣觉得心里发酸。

本想找亲爹问问娘是不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却瞧见亲爹和丫鬟滚在了一起。

前厅的我娘尸骨未寒,后厅的我爹颠鸾倒凤,我直接急气攻心,晕了过去。

虽然后来是我爹衣不解带照顾我康复,但是我和他的感情好像也就从那里断了。

有一段时间我也曾迷茫,那个说爱我娘的人是我爹,那个对我无微不至的人是我爹,那个在我娘死后连纳三房小妾的也是我爹吗?

他确实对我很好,但是他用我娘的钱样别的女人,我又接受不了。

巨大的反差让我恶心,整个人快要崩溃了。

终于有一天,我看着天,忽然觉得,或许男人就是这样,两面三刀,没有真情可言。

年幼的我不懂人性的复杂,只能用极端的借口换自己一份解脱。

却不想这个借口在多年后让我同样没有办法敞开心扉,对待自己所爱的人。

我爹看我愣神,还想说些什么,我直接挥手。

「来人啊,我爹累了,带人把他连通妾室子女们一起送到庄子上去,安度晚年吧。」

我爹没有挣扎,只是对我无力地笑笑。

他这人虽有点色字当头,但对我的宠爱也是真的。

这次过来和我开口,多半是受了床边人的挑唆。

我自然有办法让那人吃哑巴亏,但是现在……

算了,好累……

十四

河上的冰融了之后,小桃带着人去捞了好多鱼回来。

经过一个冬天的修养,开河的鱼儿一个个又大又肥美。

就在我吃饱喝足,昏昏欲睡的时候,云诚来了。

「刚下朝可饿死我了。」

话音没落,我眼前的筷子便被拿起,被某人的挥出残影。

桌上的鱼大多被我夹过,虽然我吃的很规矩,但是一身朝服的大人在捡这些被吃过的吃食,怎么看怎么觉得突兀。

最后我败下阵来,挥手嘱咐小桃「去问问厨房有没有未出锅的,快给云大人端上来。」

云诚忙着说不用,我却直接夺下了他手里的筷子。

云诚无奈,但是也没闲着,开始和我聊最近发生的趣事。

我没有接话,只等着丫鬟们上菜。

新菜端上来,云诚却好像没了胃口,迟迟不动筷。

最后还是我开口。

「云丞相,快吃吧。吃完之后,便别再来了。」

说话的声音很是平静,可是胸腔里的心脏却火辣辣地疼,似乎被人撕开了一道扣子,汩汩鲜血迸涌而出。

「嗐,忽然又不饿了,我明天再来。」云诚说完便要走,脚步快到像是在逃。

「云诚!」我叫住眼前的人,本以为足够镇静,却不想说出口的话却带着颤音「云诚,你是天子骄子,何必逮住我一个不放呢?我并不是那个最好的人选啊!」

其实走到这个地步,我着实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若说之前在一起,我想着是云诚足够优秀,我想要生一个和他一样的孩子。

可是现在,在知道云诚为我做的桩桩件件后,当所有的误会全都解开后,我面对这一颗赤诚的心,却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我是一个合格的商人,最是懂得等价交换。

他将真心摆到我面前,我确实拿不出对应的东西来回馈他了。

「梅娘不要这么说,你就是这世上最好的。」云诚转过身子来看着我「你勇敢大方,你聪明果决,你就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子。我清楚的知道,在遇见你之后,别的人女人便再也瞧不到眼里了。」

云诚的视线似乎要将我灼出个洞来,我想要逃,却又觉得无处可去。

「梅娘,你不必心里有负担。你若现在可以接受我,那便现在接受。若现在不接受我,那我便等以后。我会证明,我会一直在。」

云诚说得云淡风轻,我听着却觉得胸口堵了一块棉花。

咳不出,咽不下,只让胸腔憋闷,仿佛快要炸开。

亦或许是这份感觉太过激烈,我只觉得肚子一阵绞痛,然后有什么东西哗啦啦地顺着我的大腿流下。

我看着地上莹莹的液体,直接慌了神。

还是云诚反应快,直接将我抱了起来,然后冲着外面大喊「太医!快去叫太医,我的娘子要生了!」

我忍着肚上的剧痛,透过模糊的眼看着眼前的云诚。

心中那冲出层层束缚的嫩芽,早已在心头亭亭如盖。

或许我也可是试试,用云诚对我的方式,回馈他。

最主要的是,云诚冷静睿智,若是孩子有这样的爹,定然会十分出彩。

要不第一个试验期,就到他替我把孩子养大为止?

云诚番外

其实我和梅娘第一次相见,是在城中的早市上。

早市是平民百姓做买卖的地方,虽然朝廷上是不允许他们这么干的。

那天的我捏着手里的铜板,为难极了。

因为拿上就要科举了,之前用的墨条太过劣质,不适合考试作答。

可是我手里的钱,根本不够买什么上等的墨。

偏就在这个时候,有个打扮普通,却生得一双明亮的眸子的女子吸引了我的注意。

她声音脆爽,哪怕是隔着很远,都能听清她的吆喝。

她手法利索,多么杂的买卖都能分分钟算出结果。

同样的,她观察敏锐,很快便发现了盯着她的我。

我一时间羞臊万分,毕竟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盯着一个女子,属实逾越。

然而那姑娘却问我「公子要买什么吗?家用杂物?穿戴物件?文房四宝?」

我眼前一亮。

姑娘很敏锐的发现了我的变化,立马又说「要文房四宝?笔?墨?纸?砚?」

我依旧没有说话,姑娘却笑了「原来是要买墨啊!公子快来瞧瞧,我这里的墨条样式全,种类多,价格合适。」

我低下头,不敢直视姑娘的眸子,姑娘却向我走来「原来是要找物美价廉的墨条啊。」

我诧异地抬头,这女子莫不是会读心术?为何从始至终我一言不发,她却能看明白我要的是什么?

事后我抱着墨条回家,只觉得脚步漂浮,不可思议。

后来我才知道,梅娘她啊,不仅会算计,更是察言观色的好手。

没人能逃得过她的眼睛。

真是一个古灵精怪的女子。

但是老天最喜欢捉弄人了。

这样灵巧的女子,却遇到了一个不怎么成器的爹。

我那丈人怎么说呢?很复杂。

坏的那面让人咬牙切齿,好的那面却又让人于心不忍。

其实我也想过,若是我是梅娘,面对一心一意对自己好的爹,却又对自己亲娘凉薄万分的人,该怎么选。

是应该背叛了亲娘,和爹和和美美过下去?还是应该痛恨亲爹,替自己的娘鸣不平?

两个选项似乎都不完美。

最后的梅娘选了第三条路。

念着娘的好,不去给爹任何关爱,却又给爹温饱的钱,敬为数不多的孝道。

足够纠结的局面导致梅娘封心锁爱,因为她觉得,不论是什么东西,和爱牵扯上,就怎么也都算不清了。

所以我也明白,梅娘和我在一起,是没有多少爱意的。

我也曾试过,她会不会气恼,为了引她发怒,我问她是不是因为我娘罚她站规距生气,会不会因为我娘要给我娶平妻着急。

我多么希望她可以点头,然后问我怎么办。

可是聪慧如梅娘,从来都有自己的算计。

她直接不要我了。

嗐,我也属于是自己作死。

不过我想着合离也好,合理之后我在光明正大地把她取回来。

这次三书六娉,十里红妆,我要给梅娘最好的。

然而后来我却发现,梅娘似乎真的不要我了。

我娘说,梅娘是个好姑娘,我家亏欠了她。

我自然知道,可是梅娘似乎不想给我弥补的机会了。

早知道她会这么利落放手,当初我死缠烂打,也不会放她离开。

既然已经失去了,那我这个前任也不好再在她眼前惹嫌了吧。

所以我答应了皇上的计划。

我和皇上图谋的,是造福百姓的大事。

可是在实现这个梦想之前,有着巨大的阻碍。

刚开始皇上是想扶持新的势力,打破之前的局面。

后来才发现,百年的基业是何等顽固,饶是我出钱出力,也收效甚微。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还有人说我贪污受贿。

那人拿着平民和我置换资源的事情做文章,手法快准狠,打了我个措手不及。

皇上派人给我递话,让我稍安勿躁,说他会救我出来。

没想到皇上那边还没动,梅娘就出手了。

那天我被挂在刑架上抽鞭子的时候,都是在笑的。

差点把狱卒吓傻了。

梅娘的手段我是知晓,这么多年通过和各大世家做买卖,掌握了不少别人的把柄在手上。

但是这些把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绝对不能使出来的。

可是梅娘为了我,一下子全使出来了。

梅娘心里是有我的!

开心。

梅娘的手段让世家乱了阵脚,互相推诿的功夫,给了帮我的人可乘之机,我顺利出狱。

皇上后来都和我说,梅娘是个奇女子。

我得意点头,那是自然。

只不过这奇女子在情爱方面一窍不通,甚至对男人有着深深的误解。

不过没有关系,我会出手。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