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才是真正的绝望?
18岁那年,夏启扬企图诱我偷吃禁果。
被我哥发现后,打断了他一条腿。
28岁,我和夏启扬结婚的第五年。
他在外面养了人,甩来一纸离婚协议逼我离婚。
这次,我哥帮夏启扬。
“离了吧,从一开始你就配不上他。”
那时我才知道。
原来不被爱的从始至终只有我。
1
和夏启扬从民政局回来。
一路上我们谁都没说话。
30天冷静期一到,我们五年的婚姻就此结束。
爸爸打来电话时,夏启扬刚从浴室出来。
习惯使然,他只裹了条浴巾便笑容满面地走过来,冲着镜头打招呼。
“爸,明天我和盼盼就去看您,她正给您熬鸡汤呢,我偷喝一口她都气得要揍我!”
我爸脸上带着氧气罩,但依旧能看出他被夏启扬哄得很开心。
夏启扬从小就是这样,仿佛有用不完的精气神,笑容也格外能感染人。
他们聊得起劲儿。
夏启扬不知不觉站到了我身后。
将我半拥在怀中的姿势举着手机,落在旁人眼中格外亲昵。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沐浴露香。
他俯身靠近我,发间滑落的水珠不偏不倚砸在我的锁骨上。
冰冷的触感,让我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下一秒,我推开夏启扬。
猛地冲进卫生间,狂吐起来。
夏启扬不得已挂断视频,抱臂倚站在门口。
脸上挂着不耐烦的焦躁:“没必要这么恶心我吧?你这样我还怎么配合你演戏?”
我无视他,依旧吐得难受。
上次让我这么恶心,还是一个月前在酒店撞见原本应该出差的夏启扬。
我以为自己看错了,推开门前手脚像是被浸在深冬的寒冰里。
直到门被打开,刚沐浴完的夏启扬腰间松松垮垮系着一条浴巾。
而他身后,一个女人正在弯腰穿丝袜。
房间内混乱的厉害,地上一片狼藉。
那一刻,全身的血液回涌聚集到我的脑袋。
很长的时间里,我像被一块巨石压在原地,浑身僵硬的无法动弹。
夏启扬见我状态不对劲,这才有了反应。
但并不是犯错者被发现后的恐慌和惧怕。
他反倒松了口气,有恃无恐地撇了撇嘴。
“你都看到了,那也没什么好说的,离婚吧!”
2
那天,清醒后的我将夏启扬打进了医院。
我哥得到消息放下手里的生意,马不停蹄地从国外赶了回来。
直到看见他,我所有的委屈和悲伤才开始倾泻失控。
扑进他怀中,泣不成声。
我哥几步小跑接住我,心疼到双眼布满血丝。
最后安慰了我好一阵,才攥着隐隐发抖的手,脸色阴郁地进了病房。
我哥比我和夏启扬大五岁,小时候就没少揍他。
但那是我第二次见到他真的朝夏启扬痛下死手。
在病床躺着的夏启扬,一条腿还打着石膏被吊着。
哥哥进门时,他正趴在床边艰难地伸手往垃圾桶丢垃圾。
看到我哥出现,甚至还吐槽了一句。
“江澍,你怎么不等我被你妹打死再回来!”
肚子重重挨了一拳他才彻底清醒,来不及发火就被哥哥暴戾的神情吓得慌了神。
瘸着一条腿从病房里冲出来,躲到我身后撕心裂肺的嚷嚷。
“江盼你管管,离个婚而已,咱哥是要杀了我吗!”
他的心态太过放松,仿佛从始至终都没把离婚当回事。
我吐完从卫生间出来,夏启扬换了一身浅灰色的休闲套装。
肩宽腰细,颀长的身形比例匀称,将普通的衣服也衬得格外好看。
头发经过简单打理,还喷了香水。
他将车钥匙抛到空中又稳稳接住,弯腰换鞋的功夫,抽空道:
“鸡汤我刚尝了,火候正好。”
“今晚我就不回来了,明早你去医院给爸说我公司有紧急会议。”
“嘭”的一声巨响,房门紧锁。
屋内只剩我一个人。
我爸癌症晚期,如今就靠呼吸机续命。
夏启扬住院消失的那段时间,我爸看我状态不对劲也曾怀疑过,最后都被我哥瞒了过去。
我以为哥哥是在关心我,关心爸爸的身体。
可他给出的理由却让我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你为什么告诉爸,是我在外面有人了?”
我哥正在茶水间接水,水花溅到他虎口处都没察觉。
“你状态一直不好,爸爸已经猜到了。”
“那就把一切坦白,总比撒谎瞒着爸爸好!”
“江盼,”我哥突然严肃地唤我全名。
“你和启扬就不该结婚,从一开始你就配不上他。”
“你真以为他不在意那件事吗?”
脑袋像被重物猛地一击,窒息感扑面而来,天旋地转。
我视线模糊地站在原地,望着眼前的哥哥。
明明那么熟悉,我却觉得那一刻表情冷漠的他陌生到让人害怕。
晕倒前,我回忆起一切的始因。
3
18岁那年高考结束。
彻底放飞自我的夏启扬,逼着我哥带我们回老家相夷山过暑假。
暑假期间,相夷山有个祭山大会,比春节的年会都要热闹。
哥哥十五岁之前,因为爸爸做生意没时间照顾,便将他交给了在乡下的奶奶。
后来有了我,但是爸爸更忙了。
索性也将我送去了哥哥身边。
五岁那年,我认识了同样被父母丢到爷爷奶奶这里的夏启扬。
他从小就不省心,在村子里招猫逗狗,和同龄人打架下狠手。
被爷爷拿着鞭子抽得鬼哭狼嚎,都是哥哥出面帮他脱身。
一年里,也只有大会那天他才老实一点。
因为爷爷曾吓唬他说,祭山是为了祈求来年家人健康平安。
如果他不老实,惹是生非,山神就不会再保佑他那得癌症的母亲。
也是每年的这一天晚上。
山下放着焰火,夏启扬会拉着我和哥哥偷偷避开大人,去山里的山神庙为母亲祈福。
不过并没有什么用。
七岁那年,他母亲还是因为癌细胞扩散而去世。
也是在七岁那年,因为奶奶重男轻女的缘故,爸爸和她吵了无数次也不见改,一气之下单独将我接回了身边。
从那之后,我最期盼的就是每年寒暑假的到来。
因为可以去找哥哥和夏启扬。
高考结束那年,炎热的天气和往年别无二致。
唯一不同的,是我和夏启扬长大了。
18岁的少男少女,身心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隐晦的,微妙的。
焰火在头顶绽放,将夜色点缀如梦境。
刹那间的对视让气氛跟着升温。
炙热,躁动。
带给感官最真实强烈的反馈。
直到哥哥一拳将夏启扬打翻在地。
我们两个才彻底清醒。
哥哥像一头愤怒的野兽,将夏启扬按在地上揍得愈发凶狠。
可夏启扬依旧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嘴里嚷嚷着:“你要么今天打死我,要么就同意我追盼盼。”
我哥不同意。
且没有理由。
从相夷山回来他就将我锁在家里。
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我,生怕我往外跑,去见夏启扬。
可清醒后其实我能清楚的意识到,我对夏启扬的感情不是爱。
那一瞬间的意乱情迷,只是气氛上头且当时内心深处也充斥着说不清的迷茫,才顺水推舟。
直到回来后,哥哥劝说时我才想通。
当时没拒绝,有一部分原因是不知道拒绝后该怎么和夏启扬继续相处。
朝夕相伴十几年的感情,我不想到最后只剩相对无言的尴尬。
那之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开始变得很微妙。
我说不太清。
只是觉得哥哥和夏启扬的关系好像更近了,但我和他们的关系却越来越疏远。
直到大二,我谈了个男朋友。
对方是大我一级的学长。
个子瘦高,长相干净清爽,情绪稳定又体贴细心,最主要的是他在学校很受欢迎但没有什么花边新闻。
追了一年,在室友的起哄下我才同意交往看看。
谈恋爱的事前脚被哥哥知道,后脚夏启扬就连夜坐车冲到学校里,将对方狠狠打了一顿。
那件事当时闹得很大。
惊动了警方,最后还赔了对方一大笔钱。
但夏启扬的阻止并没有影响我们继续在一起。
直到对方大学毕业,创业后以失败告终还欠了银行一大笔贷款。
万般无奈下,他卖了工作室回一千里之外的老家发展。
我们这才不得不面对现实,最后也算和平分手。
那段时间是我的低谷期,夏启扬见缝插针,追我的花样层出不穷。
半年后,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我才开始审视和夏启扬之间的感情。
人的情感很微妙。
爱与不爱,反应过来的时候都是在某一个瞬间。
这次,夏启扬铁了心要和我在一起,直接让两家长辈当媒人。
哥哥反对的声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或许是因为有十几年友情打底,我和夏启扬之间进展神速。
从热恋期直接就到了谈婚论嫁。
和初恋,情到深处该发生的确实都发生了。
夏启扬知道时虽然有些失落,但他说更多的是庆幸。
“幸好最后娶你的是我。”
我以为,这些夫妻间的敏感话题只有我们才知道。
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夏启扬会把这种事吐槽给哥哥。
我更不能接受,哥哥竟然会因此指责、嫌弃我!
4
因为上次的昏倒,哥哥不敢再当着我的面说离婚的话。
可我静等着夏启扬腿好出院,直接将人从医院接到了民政局。
虽然这是我和夏启扬之间的问题,但就像十八岁那年拒绝夏启扬之后,我和哥哥的关系又开始渐渐疏远。
曾经的我不理解,于是试图去修复这段关系。
后来一切仿佛回到了从前,但我知道有什么开始变得不同。
这次,我并不想去理解旁人的感受。
因为我清楚的知道,我不快乐。
很不快乐。
如果法律允许,只有让夏启扬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我才能快乐。
夏启扬前脚拿着车钥匙刚走,后脚我哥就来了。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他没打伞,只是小心护着怀里的餐盒。
风衣肩膀处染上潮湿的痕迹,额前碎发微微凌乱。
和平时冷酷倨傲的他完全不同。
黑色的高领内搭格外衬他,将坚毅的下颌线勾勒出好看的弧度。
猛然间,脑海中有个声音莫名其妙的提醒我。
记忆里,哥哥脸上总是带笑的。可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爱笑了呢?
“爸爸说,你这短时间瘦了很多,让我熬些鸡汤给你送来。”
和曾经不同,这次是他在努力缝合我们之间的裂痕。
但这次,我并不想为了迎合别人而去忽略自己的感受。
“谢谢。”
接过鸡汤,并不想和他多说一句话。
见我没有邀请他进屋的打算。
哥哥沉默片刻。
直到走廊的声控灯熄灭,他整个人被裹进浓稠的黑暗中。
漆亮的眼睛闪烁着悔意和无助。
“盼盼,我那天不该说那些话的。”
“对不起。”
有些话脱口而出后可能才会意识到,并不是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可脱口而出前,这个念头在心底产生已久。
我实在没力气应付他。
“我接受你的道歉,还有事吗?”
他伸手想要抱我,却被我躲开。
最后,僵在空中的那只手停顿了很久,才落寞地收回,转身离开。
其实小时候哥哥对我很好。
年幼记忆里寻不到父亲的痕迹,只有被奶奶一遍遍的嫌弃。
是亦兄亦父的哥哥,保护我给予我安全感,在童年时光中将我照顾的很好。
他有着少年老成的沉稳,总是能够第一时间觉察出我的敏感和不安。
给予我最正向的反馈。
他是同龄人中最出类拔萃的存在,也是我一直最敬仰的骄傲。
所以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他为什么要那么对我。
夜深刚躺下,夏启扬的电话打了过来。
“老婆,我喝醉了,来接我。”
能听到他醉酒后吐字不清的声音。
以及对面躁动喧闹的鼓点声。
我自然不会自作多情,朝着电话说给他身边的朋友听。
“问清楚他的老婆是谁再打电话!”
正要挂断,夏启扬醉醺醺地威胁道:“江盼,你如果敢不来接我,30天后你看能不能在民政局见到我!”
我压着一肚子火到了目的地。
推开夏启扬常去的那间包厢。
灯光暧昧,乌烟瘴气。
朋友说他去了厕所,马上就回来。
等人的功夫,几个人还趁机劝我。
说夏启扬就是嘴硬,其实肠子都悔青了。
刚刚还说离了也可以复婚,而且这辈子除了我不会再娶第二个女人。
我没功夫听他们瞎扯,更不相信这些话会从夏启扬嘴里说出来。
实在受不了包厢内的呛人气味,我直接去卫生间找人。
中途,路过一间房门虚掩的包厢。
在这种地方。
看到任何惹火的场景,听到任何奇怪的声音我都不意外。
所以在昏暗的房间内,看清夏启扬的侧脸时。
我脑中除了绝望,更多是对狗改不了吃屎的唾弃。
可直到我看清他怀中的人。
灰色外套、风衣,纠缠在一起。
这一刻,我无法形容眼前一幕对我的灵魂产生了多么巨大冲击。
浑身的感官失去知觉,只能清晰感受到血液在翻腾,胃里翻天覆地的涌动。
我忍无可忍,捂着嘴冲进了卫生间。
吐得胃里阵阵绞痛,头脑却愈渐清晰。
我想起了那天酒店,在夏启扬身后的那个女人。
原来,两个男人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