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用克苏鲁风格描述一个常见物?
给大家来个原味的:洛夫克拉夫特本人的墓碑。以下文字写于我在哈佛夏校期间,从波士顿前往普罗维登斯拜谒的路上(紫色修格斯手机壳乃本人所供)。
我一早离开了米斯卡托尼克大学,坐上郊外通勤铁路,开启我的周末旅行。今天我挑选了往阿卡姆市南方的这一条线路,它经过审判女巫案的塞勒姆,一直前往罗德岛州的普罗维登斯。
新英格兰的呜咽寒风夹杂盐粒,阴雨在车窗上拍打出单调而无休止的催眠音符。当走出终点站大门时,我对于今天旅行已经感到有些隐隐不安。远处教堂的石质尖顶背景中,沸腾的云雾隐隐发光,蕴含着某种不可言喻的线索,引我走向尘世空间以外遥远的彼方。
当我惊醒时,我已站在一方低矮的墓碑面前。墓碑周围以极其荒谬的方式插着一圈笔,古老的羽毛钢笔、木质铅笔和色彩怪诞的现代油墨笔以最难以理解的方式可笑地东倒西歪,在灰色的墓园中格外突兀。像是某种坚硬无伞的真菌在一场细雨后疯狂生长,正在从这位墓主人的尸体中汲取养分。墓碑及其基座上散落着几十枚故意放置的发绿锈的铜币,来自深海的螺壳和色彩光怪陆离的矿石点缀其中。这些物件的组合分布险恶而微妙,让我联想起学校图书馆所藏《死灵之书》抄本中记载的用于解脱死者灵魂的可怖渎神阵型。
毫无疑问,此刻墓主人的灵魂已经超越时间、空间和规律的束缚,正从遥远宇宙中的一个精准无比的绝对静止所在冷漠地观察我,并以一种可憎的姿态引诱了我——因为我绝无可能在神志正常之时抵达此处。
墓碑的碑文异常黏腻,沿着目光将我的精神死死抓住:100年前,这里埋葬着一位不得志的小说家。他一生都在讲述超越人类想象的离奇之物:古老海底沉睡的触手肉翅神祇、南极冰山下消亡的文明、来自天外的不可名状色彩……他的梦境、狂想和记忆发疯般地融合成一连串怪异、破碎的幻象,与现实中的任何事物都毫无关系。
如今,他的肉体已经和他从未离开的家乡——新英格兰的土地融为一体,回归了造物的初始。这片阴雨连绵的土地、古老的海洋和头顶的宇宙中,充满了他无指代的呢喃描写和诅咒,以及无生气的、赤红的、尖啸着哨音和笛音的神话。这方墓碑上浑浊地刻了短短一行双关语:
“H.P.洛夫克拉夫特”
“我即是普罗维登斯——我即是天选之人”
家乡的一位作家也曾在梦中见过一方墓碑:
“于浩歌狂热之际中寒;于天上看见深渊。于一切眼中看见无所有;于无所希望中得救”。
然而面对死灵,他疾走而不敢反顾。
而我眼前的这座墓穴也已经敞开,邀请我躺下。墓穴深处是翻涌着黑暗繁星的宇宙。
题外话:其实我个人觉得H.P.L.几篇经典的核心都是“你无意中来到了一个地方,发现了很可怕的事情。等这一切结束之后,你发现这一切都是某种力量早就决定好的:你一定会来到这个地方,然后见证这一切,这一切都和你有关,甚至你才是这一切的中心——而你甚至最后可能会主动成为事件的主导者,这时你可能已经不再是你了”。
如果说H.P.L.本人还喜欢写些什么的话,那大概就是:偶然之事并非完全出自偶然;没有情感的事物蔑视和嘲弄一切;仁慈的无知;《死灵之书》、大海、新英格兰、阿卡姆镇、米斯卡托尼克大学;还有险恶、无疑、怪异、渎神、无可名状等等他自己在各个文本中翻来覆去用的词汇,充满徒劳感地刻画着他自己认为不可刻画的事物。
我就是从以上两个角度出发构思的本文。仅供各位读者娱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