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活或者生命中,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发布时间:
2024-04-26 0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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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岁那年,我的语文老师把我周记本上的一篇文章投给《萌芽》,这事儿是背着我干的,大概一个月后的晚自习上,老师笑眯眯地把杂志样刊放在讲台上,然后要全班同学给我鼓掌。我到现在都记得,那篇文章的稿费是三百二十块,平时一直嫌弃我是屌丝的女生下课后全部围着我,而我那些哥们都起哄要我请客,第二天我居然破天荒的收到几封情书,那几天我都活得很懵逼,心想我他妈的要火了?

不管怎么说,万众瞩目总是一件很爽的事情,我下定决心继续写东西,争取再多上几篇文章,让那些姑娘更加热情的对待我。可是令人大跌眼镜的是,我几乎每个月都投稿,直到我高中毕业也没再成功过,而我的知名度很快就被另外几个哥们给掩盖了,有一个是能单手扣篮的体育生,有一个猛男能一顿吃十二个馒头,还有一个男生和寝室的人打赌,告白失败后在操场裸奔跑了三圈,保安都没能撵上他……,无论什么时代,热点总是一闪而过,没有人能永远万众瞩目。

后来上了大学,我在学校的校内论坛上写文章,那时的我是一个究极喷子,总是愤怒的抨击那些看不惯的事物,学生会的人恰烂钱,在校外进三十块钱的电话卡,卖给学生五十多,要求每个班至少二十人购买,不然就扣卫生分(我到现在也没明白那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被老子写文章狂喷,有理有据论点充足,搞得他们名声臭极了,学校里流传一句口头禅:做人不能太学生会。教计算机的某个秃子老师,总是在课后调戏女学生,发一些暧昧信息,问人家愿不愿意下面给他吃,我得知此事后写了五千多字点草他,那篇帖子跟帖六千多条,而我们一个校区才五千多人,后来那秃子怕了,专程找到我要我删帖,说可以给我助学金的名额,怎么着也有大几千块钱吧,我没有搭理他,事情闹得很厉害,那个老师最后被调走了。

我名声大噪,隔几天就有姑娘在寝室楼下等我,有的还怯怯的把礼物塞到我手上,样子都没看清她们转身就跑,那速度像极了商场限时半价抢购的样子。大三的时候我还是锋芒毕露,结果踢到钢板了,我写一个富二代到处玩弄女性,还把我们专业的姑娘弄怀孕了,结果那个富二代背景雄厚,很快找到校领导,第二天有人找我来谈话,要我给那个哥们道歉,还用开除学籍来威胁我,我那时宁折不屈,说自己不道歉反正自己早就不想读了。

我没想到的是,大学也玩搞不定学生就请家长那一套,我的父母都被叫到学校,我爸当众给了我一耳光,我妈在一旁哭哭啼啼,那一刻我的价值观崩溃了,我在心里想,鲁迅活到了这个时代,估计他也要弯腰。

后来毕业了,混得一直不大好,第一份工作是在一个皮包公司当文员,连个具体的项目都没有,一个月工资一千八,每天早上还贼他妈搞笑的开晨会,老板口水飞溅的述说着自己的计划,三年全国都有分公司五年纳斯达克敲钟上市,然后员工就麻木地拍巴掌。我突然很可怜那个老板,一个人要固执成什么样,才能吹牛逼吹到自己都信。

我每天都活得很麻木,早上坐公交车去上班,呼吸着污浊的空气,中午在楼下吃一顿盒饭,对着树叶发呆,晚上回家绕着河畔一圈圈的走,要么就是去网吧打打游戏。偶然的一天老板把我骂了一顿,理由无比奇葩,下班时大家都提前走了,我坐在办公桌前抽了一根烟,刚好他回来撞见了,日妈捣娘的指着我鼻子骂,问我为什么在办公室抽烟。我是唯一一个不早退的,却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我对他说:老板你莫生气,我给你讲个段子,一个乌龟在下水道看见一只避孕套,因为它从来没见过那玩意儿,就费了好大力气钻进去,结果钻进去后就出不来了,眼看就要饿死了,旁边来了一只兔子,兔子看见这一幕哈哈大笑,你猜它对乌龟说了什么?

老板听得很有兴趣:说了什么?

我说:鳖孙子,你装个几把!

说完我拿上东西就走,回家后我觉得这个世界特别荒诞,突然想写点东西发泄一下,那天我在武汉的一个知名BBS上发了一篇文章,述说了自己的遭遇和想法,无心插柳柳成荫,那篇文章又爆了,引起数千人讨论吐槽,有个姐儿还给我发私信,说我这么有才就去她那里上班吧,那里好歹有我的用武之地。

反正我也失业了,就以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过去了,那姐儿是卖面膜的,那几年还挺赚钱的,她给我派了一个活,每次有新面膜到了我来写宣传语,朋友圈的文案也是我来负责,我本来不大乐意,但她给的钱实在太多了,一个月八千多,妈的都顶的上以前半年工资了。那段时间过得还算惬意,因为卖面膜的都是些小姑娘,其中一些长得还很漂亮,工作也不算累,几百字的东西对于我来说就是一根烟的功夫,我也攒了一些钱,换了新手机穿上名牌鞋子,直到一件事的发生。

有个女人用了公司的面膜,不知道是过敏还是中毒,整张脸就像被硫酸泼过一样,那个女人要求公司赔钱,老板觉得她狮子大张口没答应,那女人也相当有头脑,直接找到本地报社,要求报道这些假冒伪劣产品。老板匆匆忙忙地找到我,夸我文笔好要我在那个BBS上发帖子,写那个女人恶意敲诈,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毁容,把水搅地越浑越好。

我劝那个姐儿:几万块钱的事儿,又没有很多钱,你赔给别人算了,何必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那个姐儿说:你是不是傻,她前段时间天天来公司闹,要是我赔她钱了,不就相当于承认自己的货有问题,以后谁还敢买我们的东西?

我见过那个被毁容的女人,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坐在地板上哭述,说就是被那些宣传语给迷惑了,现在她老公还要跟她离婚,这个场景让我良心不安,我对那个姐儿说:我写不了。

那个姐儿一直对我态度很好,那天却咬牙切齿地指着我说:我花那么多钱养你干什么吃的,要你写你就写,写不了就滚蛋!

思考了半晌,我选择了滚蛋。

我一直觉得,人活在这世上,至少要有点坚守,若这个世界是个大染缸,每个人的全身都慢慢被染黑,我只能踮起脚挺直腰,让自己的心口离这些污浊远一点,这样做特别累,但是是值得的。

如果有一天我死去灵魂升空,我希望它不是一片灰暗。

让我接着讲,我发现文字可以变现是在二零一六年,当时我在社交网站上有了些许粉丝,我的一篇软文可以卖大几千,刚开始没什么节操(主要是身上钱花光了),对甲方百依百顺,有时候凌晨两三点一个信息过来,就要打着哈欠起床改稿子,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我想吐槽的是,近几年一部分的甲方姿态摆的很高,把写手当婊子对待,明明自个是半文盲,却装的比谁品位都高,无论你写什么稿子,不让你改个七八遍是不会罢休的,颇有嫖客花了钱就要把套餐整全的意思,有时候一句话来回改,改的语句不通读起来像结巴才满意。

有一次我遇到一个甲方,开口就要我写卫生巾,说他们的卫生巾销量可绕地球三圈,是大牌子。我哭笑不得,说我是个男的怎么给卫生巾写软文,建议他去找别人,他牛逼哄哄地说:你少在老子面前摆谱,一万你写不写,一万二你写不写……

我说:老板你别发火啊,我给你讲个段子吧,有个乌龟在下水道里见到一只避孕套……

我羡慕那些能站着赚钱的人,但我档次实在不够格,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跪着挣钱。

既然混了这个圈子,难免要接触一些自诩为“作家”的人,我曾经进了一个逼格很高的写手群,在进群之前,我幻想里面都是一些很有素养的文人,聊着创作素材、思想形态或者写作笔法,进群后大失所望,里面的“作家”聊的都是怎么合作变现,怎么给自己的账号引流,哪种鸡汤文点击量最高。他们账号的粉丝加起来,可能就是全中国网民数量的三分之二,但他们从来不思考自己产出的东西,到底能给这个社会带来什么价值,每个人挖尽心思抢流量,要知道,可能一个爆款就值一辆豪车呢。

我呆了一晚就退了群,我并非自恃清高之人,我只是不想随波逐流。

文字创作者不应该是利益主义者,应该是一个具有朴素良心的人。

最后说说我自己,出了三本书,销量可以笑掉诸位大牙,在网上写了很多火爆的文章,每天都有大号或杂志要求转载,我跟他们说,这些东西只是我来迎合市场的东西,我需要生存需要曝光,才写了这些东西,要不我给篇我认真写的东西给你们,他们呵呵一笑,说打扰了抱歉。很多人骂我是段子手,说我是编故事的小行家,我也无力反驳,我曾经也会苦口婆心的跟他们探讨,文学就是在现实生活上的艺术加工,“编故事”这个词本身就有矛盾的成分,但无人会理会一个创作者的自辩,他们只是为了喷着爽。

一个人,对自己热爱的事物要有所敬畏。

我想起十几岁的自己,在一个破旧的书店里读各种小说,什么《雾都孤儿》《卓娅与舒拉的故事》《我的名字叫红》《在细雨中呐喊》《废都》等,仿佛发现了一个满是星辰的天空,每一颗流星都让我欣喜万分,惊叹之余在心里感慨,有生之年能写出这样的东西,死而无憾亦。

此后我失落时,开心时,悲伤时,自省时,总是习惯记录在文字中,哪怕我口袋里连十块钱也没有,哪怕我已经困得想倒床就睡,那些文字是我最后的慰藉。我很喜欢《爆裂鼓手》那部电影,里面的主人公出了车祸,满身都是血,还是要坚持上台打鼓,后来被乐团开除,站在演出海报下面手指习惯性的律动,打鼓这件事已经嵌进了他的灵魂,人的一生,有一件拼了命也想做成的事情,其实是很幸福的。

我现在每天写着不同的故事,尽管大部分文章都被编辑毙掉,要么就是阅读数完全没眼看,但我仍在坚持,我相信在未来一个时代,快餐式阅读不会是主流,会有更多的人静下心来阅读,去体会创作者想要表达的东西,收获一些感悟,而不是像现在关了手机只觉得空虚烦闷,我相信那个时代会慢慢到来。

让我给故事加上一个温馨的结尾吧,前几天我在街上遇到了高中帮我投稿的那个老师,坐在一起喝了点饮料,本以为她对我印象不深,毕竟十几年过去了,谁知她还在默默关注我,她买了我的所有书和摘录了我文章的杂志,当她给我看照片的时候,我的眼眶一片炙热。

梦想到底是什么?

梦想就是一朵花,有的人尽情摧残,有的人却视之如宝,费尽心血也要守护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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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