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暴虐虐到哭死的虐文推荐吗?

发布时间:
2025-02-10 0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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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完结】

十六岁的林渔,胆小懦弱,拘谨自卑。

人生最高光的时刻,是在一群混混中救下祁盛。

十六岁的祁盛,无所畏惧,出类拔萃。

人生最意外的事,是把深陷淤泥的林渔拉上岸。

先表白的是祁盛。

先说喜欢的是祁盛。

后来连续十五年不愿见她的,也是祁盛。

1

五月的江城,受强冷空气影响气温略有下降,小长假这几天更是阴雨绵绵。

林渔从汽车站出来已经是晚上七点。

天空黑的如化不开的墨,呼啸的北风裹着细密的雨滴肆虐而至,潮湿的空气弥漫着阴冷黏糊的寒意。

林渔浑浑噩噩的沿着马路一直走,不知走了多久,拳打脚踢的重击声冲破雨雾传进耳朵时,她微微抬伞,转头看过去。

巷子拐角处,四个小混混正在围殴一个黑发少年,拳头砸在身上时,少年蜷着身子一动不动,吭都没吭一声。

林渔第一反应是赶紧往回跑,却在抬脚的时候顿了一下。

少年被踢中腹部抬了下头。

轰的一声惊雷,闪电划过,她看见了那张因为痛苦而惨白扭曲的脸。

那好像是,祁盛。

眼看着其中一个小混混抬脚要踢少年的脑袋,林渔战战兢兢地握紧伞,忍着恐惧高喊了一嗓子。

“我……我已经报警了!”

隔着雨幕,几个人回头看她。

“报警?小妹妹,胆子不小啊!”

有人过来打掉她的伞,两个巴掌扇过来,然后用十足的劲扯她马尾。

林渔痛地仰起头说不出话,冰凉的雨水砸在脸上,她努力的睁开眼睛,朦胧的视线里灰沉沉的,没有一丝光亮。

天上无星,无月,就像她一眼到头的人生。

有那么一瞬间,林渔想,如果今天被这些混混打死,似乎也不错。

她活腻了。

偏偏这个糟糕的世界,从不让她如愿,林渔放弃挣扎,让混混没了乐趣。

因为她刚才那句‘我已经报警了’,小混混们骂骂咧咧的松了手。

像丢垃圾一样把她扔在地上,为首的黄毛离开前不忘多踹少年两脚。

“祁盛,你最好识趣点!”

2

林渔胆子小,从不多管闲事,帮祁盛不是因为一时热血,是因为祁盛帮过她一次。

她今年高一,和祁盛是同班同学,不熟,从开学到现在就说过一句话。

上个月她低血糖差点晕倒,祁盛给了她一颗糖,她跟他说了句谢谢。

祁盛当时抱着篮球正要出教室,眼神松散地瞥她一下,没说话就离开了。

当然,这点恩情不足以让胆小怯懦的林渔,冒着生命危险帮他对抗社会小混混。

最主要的原因,是祁盛运气好。

她活了十六年,第一次不怕死,刚才站出来,是她人生最牛逼的时刻。

“你......你没事吧?”

这会儿,雨渐渐小了,林渔揉揉火辣辣的脸颊,伸手抹了把泪水和雨水,跑到祁盛跟前推了推他的胳膊。

这可是年级第一的好学生,从初中开始就是老师们的宝贝疙瘩,怎么也会打架?

祁盛受的伤很重,蜷着身子喘了很久。

好一会儿才把脑袋抬起来,眼睛直勾勾盯着林渔,觉得眼熟,却叫不出名字。

“你谁?”

等林渔怯怯地报了名字和班级,他的目光茫然了一下。

“一中的林渔?高一9班?那咱两同班。”

祁盛扫一眼林渔余惊后怕颤抖的身子,似乎笑了声,“这么害怕,刚才怎么不跑?”

林渔没吭声,把他从地上扶起来,跑过去捡起地上的书包。

没等祁盛再开口拔腿就跑,五分钟后回来,手里拎着个药店袋子。

祁盛还靠着墙坐着,微喘着气,似乎没力气站起来,见到去而复返的林渔,他明显一愣。

他以为她走了。

林渔踩着水坑跑过来,弯腰把袋子放在他腿上。

“你把药,涂在伤口上,很有用。”

祁盛虚弱的靠着墙,整个人带着乖戾的颓丧,“谢谢。”

林渔应了一声,起身的时候,祁盛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漆黑的眸子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嗓音嘶哑干裂。

“林渔,再帮我一个忙。”

林渔缩着肩膀回头,“什么?”

祁盛在身上摸了摸,最后从脖子里拽下一个国旗图案的项链塞到她手里。

“你帮我保管。”

祁盛把话说得很严重,“等我给你要的时候你再拿出来,藏好了,不然我得死,林渔,我的命在你手里。”

北风带着摧枯拉朽的寒意,掌心的项链却是炽热的,带着少年特有的体温。

不知何时,雨停了。

3

林渔回到家已经十点。

湿漉漉的手摸出钥匙,借着楼道昏黄的光插进孔里,拉开门,屋里已经亮了灯。

铺天盖地的酒气冲入鼻息时,林渔浑身一僵,裹着寒气的身子又开始抖。

客厅里的男人听到动静,起身走过来。

“怎么这么晚?最后一趟车不是七点就该到了,现在都十点了,你死哪去了?”

男人叫林守义,她亲爹。

吃喝嫖赌欠一堆烂账的亲爹,家暴把她妈打跑的亲爹,躲债半个月未归的亲爹,不高兴就打她的亲爹。

林渔垂着脑袋往前走,林守义熟练的抓住她的马尾,用力往后扯。

“问你话呢,哑巴了?”

林渔今晚第二次被扯头发,决定明天就去把头发剪了。

林守义骂了句脏话后开始直奔主题。

“你妈给你多少钱?钱呢?”

林渔厌恶他身上被酒吞噬的臭味,往后躲,伸手揉着头,“我没要她的钱。”

“没要!为什么不要?没钱你怎么有脸回来的?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林守义今晚喝的不少,越说越恼,抓着林渔的头发朝墙上撞,弥漫着臭味的嘴喷出口水。

“老子就靠那些钱救命了,没钱老子死定了,你是不是故意害我?你个赔钱货,跟你妈一样没用!”

等林渔的额头血淋淋模糊一片,林守义才松开她,林渔软着身子滑到地上,身上又挨了好几脚。

“明天再去给你妈要钱,要不来你就死在外面!”

等林守义气急败坏的夺门而出,林渔熟练的处理了额头的伤口。

又从房间的抽屉里摸出剩了一半的药膏,熟练的在身上涂抹。

收拾好,她精疲力尽的躺在床上,头顶是晃着寂寥微光的节能灯。

无聊的人生,无望的未来,什么时候是尽头?

林渔六岁之前住繁华市区。

那时候,林守义跟朋友一起下海经商,赚了钱,一家三口住楼房,日子过得滋润。

后来生意出了问题,房子赔进去,欠一屁股债。

林守义的脊梁被压垮,完全变了个人,开始整日酗酒。

当酒精麻痹不了失败,就开始暴力发泄。

租住的房子被他砸的稀巴烂,房东连夜赶人。

母亲被他打到小产,她这个女儿也不能幸免,胸口中一脚卧床半月。

母亲走了,说好要带走她,最后因为父亲的阻挠放弃。

这个地方叫江城,南北交界处的小县城,他们是五年前搬过来的。

老家的房子在这,本来林守义瞧不上,听说这里快拆迁了才来。

日子本可以安稳,但林守义不安分。

身处窘境不忘赌,异想天开,试图把失去的一切靠赌博赢回来。

越赌越大,越赌越穷,旧债未还,又添新债,半年时间,房门都被人砸了两次。

林渔跟着林守义的这十年,像一场漫长枯燥的暴力电影,支撑她把电影播完的是母亲的承诺。

母亲当年离开时,把她抱在怀里,哭的肝肠寸断。

“丫头,等妈妈安定下来,就来把你接走,你等着妈妈。”

因为这句话,她等了十年。

得到的是今天一句,“以后别来找妈妈了,你杨叔叔不高兴了。

“妈妈现在还有你弟弟要照顾,没有时间管你了。

“你也长大了,能自己照顾自己了。”

为什么敢救祁盛?

因为心里没盼头了,前方没有人等她了,身后还有个要拽她入地狱的亲爹,让人怎么活?

活着有什么劲?

房子在七楼,林渔从床上坐起来,抬脚往窗户走,心里想着,头朝下应该死的最快。

脚心被什么东西硌了下,她木然的低头,抬脚往旁边挪,一个项链映入眼帘。

祁盛给她的。

“藏好了,不然我得死,林渔,我的命在你手里。”

项链似有少年的温度灼伤皮肤,林渔的脑子清醒了些。

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那她就帮祁盛一次。

这样也算一件大功德,希望老天爷能看在这个功德上,下辈子让她投个好胎。

破衣烂衫没关系,粗茶淡饭没关系,不求大富大贵。

只求,父母皆爱子。

4

再次见到祁盛,是开学的一周后。

他请了一周的假,听说是家里有人去世了。

林渔没时间可怜他,因为林守义回来了。

这天放学回家,林渔进屋闻到一股熟悉的酒味和烟味,心里就咯噔一下。

然后左边卧室一道突兀的,高亢的尖叫让她变了脸色。

林守义又带女人回来了。

林渔加快脚步往自己房间走。

刚走到一半,林守义提着裤子从屋里出来了,看见她,张口就是钱。

“去找你妈了吗?这次给了多少?把钱都给我。”

林渔虽然懦弱,但自尊心挺强,那天母亲把话说的这么明白,再去就是自取其辱了。

林守义听她没去,一下就恼了,林渔挨了几脚后往门口跑。

她受够了,想一口气跑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却在开门后愣住。

祁盛刚从楼梯上来,看到林渔,也愣在原地。

四目相对,林渔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反应来掩饰一身的狼狈。

林守义追上来扯着她的头发往里拽的时候,她看见了祁盛脸上的震惊。

只觉得这短短几秒,像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

门被重新关上,她被林守义扔到地上。

下一瞬,耳边传来激烈的敲门声。

林渔知道是祁盛,无比庆幸,门是关着的,不然她的尊严真要碎在泥土里。

偏偏,老天总喜欢跟她作对。

“睡觉都不让人睡安稳,干什么呢,你……啊!”

红色紧身裙的女人从林守义房间出来,瞧见父亲暴打女儿的一幕,也是吓了一跳。没敢劝,在门口换上高跟鞋急匆匆的开门走。

祁盛就是这时候冲进来的。

彼时,林渔已经在角落蜷缩成一团,林守义的脚狠狠踢在她单薄瘦弱的肩膀,嘴里骂骂咧咧。

“没用的东西!老子供你吃供你喝,供你上学,你就是这么孝顺老子的?

“为什么不去要钱?你想看老子死是不是?

“你们老师就教你忘恩负义?行,你也甭上学了。

“不给你妈要钱是吧,行,你去卖!

“你妈能睡出一个大老板,你骨子里跟她一样贱,你……哎呦!”

祁盛随手抓起一个四脚小凳子,直接砸在林守义后背。

趁他哀嚎,弯腰从客厅的茶几上拿起一个空的啤酒瓶,砰的一声在茶几上砸烂。

他握着瓶颈,尖锐的一端对着林守义,剑眉深锁。

“我数到三,滚出去!”

林守义经常被讨债的人这样吓唬,右手的小拇指曾被碎裂的酒瓶扎破,已经废了。所以此刻,他是被祁盛唬住的。

但毕竟是个少年,他怵酒瓶,不怵人,长辈气势不能输。

“你谁啊?这是我家,我是她老子,我教育女儿关你屁事,该滚的是你!”

祁盛拿着瓶子逼近,嘴里开始倒数,少年气质嚣张飞扬,林守义收脚了。

倒不是完全被这臭小子吓住,主要他心里惦记着马上开始的牌局。

他觉得今天的运气还不错,准备好好玩几场,赢一把大的,把之前输的都赢回来。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去晚了就没他的位了。

回房间拿了衣服套上,朝林渔骂一句:

“行啊,小小年纪就知道勾搭男人了,果然跟你妈一样犯贱。”

骂完又朝祁盛道:

“小子,睡了要给钱的,她还没成年呢,便宜你了,一次五百,你……”

啪!

祁盛手里的酒瓶砸在他脚边。

林守义吓得一跳脚,抓起茶几上的烟盒,骂骂咧咧的跑了。

5

林渔尝试过摆脱林守义。

被打的遍体鳞伤时,她跑过,被警察找到送回家,得到的是一顿更重的毒打和恐吓;

她偷偷换过门上的锁,林守义大半夜踹门,左邻右舍找过来骂,散场后,她得到的是几个巴掌和一顿踹。

所以她放弃了。

所幸林守义不经常在家,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最长的时候是半年。

没有外人看见她的狼狈,她可以忍。

偏偏,这样糟糕的时候被祁盛看到了,自尊没了,只剩枯萎的身体。

祁盛见她蜷缩成一团,想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林渔缩紧身子一动不动,孱弱的声音闷闷传来。

“你走吧。”

祁盛像是没听见,弯腰,直接把她从地上抱起来放在沙发上。

林渔全程僵着身子,脑袋始终垂的低低的。

听祁盛说要出去给她买药,才指指自己的房间。

“不用买,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里有。”

祁盛按着她的指示,很快拿了药膏回来,坐在她旁边,示意她把袖子撸起来。

“我看这药快用完了,你爸经常打你?”

林渔没吭声,夺了药膏自己抹。

祁盛也没再问,因为他已经看到了答案。

林渔撸起袖子的时候,胳膊上有大大小小的伤痕。

有新的淤青,还有结痂的疤,像是被烟烫的。

注意到祁盛的目光,林渔才反应过来,慌得把袖子扯下来,脸色苍白的可怕。

她最怕被人看到这些,这是她的耻辱柱。

祁盛侧过身子,后背对着她,“我不看。”

等后面传来细微的声音,祁盛说:

“上次我被打,你看见了,这次你被打我看见了,扯平了,互相保密,行不?”

林渔闷闷的嗯了一声。

后腰痛的厉害,林渔不好脱衣服,让祁盛自己走,然后自己跑回房间。

收拾好出来,祁盛竟然还在。

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已经快八点了。

“很晚了。”她提醒他该走了。

祁盛问她家里有没有吃的,“我晚饭还没吃,帮我煮碗面?”

林渔晚饭也没吃,刚才就是想出来煮碗面的。

两碗青菜面和一盘咸菜端上桌,林渔觉得招待客人太寒酸,祁盛接过她递来的筷子。

“挺好的,我平时也这么吃。”

林渔暗暗松了口气,想到一个问题,“你怎么会在这里?”

祁盛吸一口面条,“我在找房子,听说这里的租金便宜,就过来看看。”

林渔不便打探人家的隐私,没问他怎么突然找房子,提起另一件事:

“你的项链大概什么时候要?”

祁盛抬头,望进她眼睛里,突然问了一句。

“林渔,那天晚上,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如果我没让你保管项链,你现在,还活着吗?”

6

林渔不想把自己最懦弱的一面暴露在人前,但祁盛看出来了,她就有了倾吐欲。

“我妈以前很好的,她每年都偷偷来看我,带我吃好吃的,偷偷给我钱。”

母亲离婚后去外省打工,进了服装厂,嫁给了离异带闺女的服装厂老板,住楼房,穿的时髦光鲜。

最初对她很好,直到六年前有了儿子。

“从她怀了弟弟,就没来看过我了。

“我放假要去找她,她不给我地址,说她很忙,没时间照顾我。

“让我好好上学,等弟弟大些再来接我。”

“五一的时候,是我爸让我去找她的。

“我爸这些年欠了一屁股债,实在没人借了,就想从我妈那弄点钱,一直打电话骚扰。

“后来我妈不接他电话,他就打听我妈的住处,他让我去要钱。

“我没想给她要钱的,我都没提钱。

“我就是想她了,我想让她抱抱我,我只是太想她了......”

碗里还冒着热气,林渔眼底拢着一层水雾。

“可是她不听我解释,她说我跟我爸一样,都是吸血鬼。

“她给我五千块钱,让我以后再也不要去找她,就当没她那个妈。

“我没要那钱,我还给她了。”

她这些年的动力就是母亲,突然失去了支撑,迷路了。

祁盛把最后一口面条吃完,端起碗把汤也喝了。

他说,“林渔,其实我比你好不到哪里去。”

这天晚上,林渔知道了祁盛的故事。

原来祁盛是孤儿,五岁时父母车祸离世,他跟着奶奶,吃百家饭长大的。

奶奶在菜市场卖菜,东拼西凑勉强能凑齐他的学费,生活费他得自己赚。

放学后他要去路边捡瓶子,去邻居家的餐馆端盘子,在学校的食堂帮忙,他自己养自己。

“那天打我的,是我大伯的儿子。

“奶奶的身体一直不好,临走前想把老房子留给我。

“大伯一家不愿意,他们想让我主动放弃。”

“奶奶走了,没来得及留遗嘱就被他们气走了。

“我被他们从奶奶家赶出来了,房子被大伯霸占了,我现在无家可归。”

十六岁的祁盛,一无所有。

祁盛说,“那天晚上,你身上死气沉沉的,求生欲不强。

“我看出来了,因为我曾经跟你一样。

“我爸妈刚走的那几年,我跟你一样,觉得活着没劲。

“奶奶就问我,她说小盛,你不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昏黄的灯光下,祁盛突然道:“林渔,你去北京看过升国旗吗?”

北京?看升国旗?

那是个非常遥远的地方,小时候这个家还没散的时候,林守义倒是说过去北京玩。但他太忙了,总放鸽子,直到现在都没去过。

“我也没去过。”

祁盛眸光清明,脸上带着一丝向往:

“我奶奶去过,奶奶说,国歌响三次,迎接朝阳重生。

“那是信仰,我的梦想在北京,我想去看升国旗。”

他看向林渔。

“林渔,如果你没有梦想,如果你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义,我把梦想借给你。

“你跟我一起考北京吧,我带你去看升国旗。”

林渔呆呆地看着他,只觉胸腔微热。

那晚,一道微光打在祁盛身上,仿佛为他镀了一层金边。

林渔做了个梦,梦里,标着‘林渔人生’的那条路铺满了金色的光。

路的尽头不再是总以背影对着她的母亲。

路的尽头,是祁盛。

他说,“林渔,我把梦想借给你,跟我一起考北京吧,我带你去看升国旗。”

7

祁盛租了林渔家对面的房子。

那天林渔听说祁盛在找房子,纠结了一会才道:“我知道一个租金特别便宜的。”

就是他们家对面那户。

说来惭愧,自从他们搬过来后,对面已经换了好几家了,每家都是被气走的。

林守义经常半夜踹门,喝醉了还在外面高歌一曲,吵得人不能安睡。

关键讨债的还来砸过门,左邻右舍都怕了。

连续几个租户退租后,对面房东有点崩溃,来找过几次,无疾而终。

因为这房子姓林,他们不是租户,房东拿他们没办法。

本来对面门上还贴着出租纸条的。

因为有林守义这个祸害,房东被折腾几次后索性放弃了,纸条也撕了。

事实上,这栋楼都没多少人住了。

上下楼住的都是耳朵不好的老人,林守义以一己之力毁了一栋楼。

所幸这是一片快拆迁的老房子,大家都只等着拆迁了。

对面的房东在南街街口有个修理厂,林渔第二天就带着祁盛去了。

那房东挺恨他们林家父女的,所以林渔没敢露面。

祁盛一个人进去的,出来的时候房东一手搭着他的肩膀,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又气又高兴。

“你小子可太能砍价了,我这算白给你住了。

“唉,行吧,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就当多个买烟的钱。

“不过我丑话说前头,那姓林的狗东西真不是一般人能受的,你合同签两年半,中途跑了房租我可不退。”

房子以最低价租好,祁盛请林渔吃饭。

饭间谈起北京和国旗,林渔惆怅万千,梦里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

林渔有自知之明,她的成绩考不到北京。

她学习其实挺刻苦的,因为她之前想考到母亲那里去。

如果成绩好,母亲会高兴,所以她真的挺勤奋的。

但她的成绩一直不太理想,一直处在班级中下游。

而且就算她超常发挥考去北京了,林守义也不会让她去。

林守义为什么供她上学?

这个答案,林渔难以启齿。

林守义有一次喊朋友来家里喝酒,聊起她,朋友说家里养个学生不容易。

烂醉如泥的林守义说了一句话。

“是不容易,能怎么办,现在没学问的不好找婆家。

“她拿到高中毕业证,老子才能卖个好价钱。”

没错,林守义之所以让她上学,是为了有一天能卖个好价钱。

林渔忧虑,祁盛让她先不要想这么多。

“你爸那边你先不用管,我们住的近。

“以后他只要动手,你就往门口跑,我会保护你。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成绩提上去,现在才高一,来得及。”

祁盛说要给她补习。

林渔不敢耽误他的时间,祁盛把那盘小炒肉推给她:

“给你补习,我还能顺便巩固下知识,互帮互助。”

林渔心动了。

她也想去北京看升国旗。

祁盛把梦想借给她,她想试试。

有生之年,她也想为自己拼一个未来。

她要向母亲证明,她长在烂泥里,她不是烂泥,她可以是野玫瑰。

林渔在心里压了个秘密。

堵在她心口的,其实不是那五千块钱,而是关上门时,母亲的丈夫说了一句。

“你以后别再跟林渔来往,她长在烂泥里,永远都是烂泥。

“她跟她爸一样,以后都是吸血鬼,碰上了就甩不掉。”

母亲没否认,甚至认同他的话。

烂泥,她才不是烂泥。

8

林渔知道自己不是个孝顺的孩子。

因为她曾经无数次诅咒林守义。

但老天爷从不站在她这边,从来听不见她的心声,从来不帮她。

她都放弃了。

以至于当警察找上门的时候,她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林守义出事了。

那晚林守义打了她之后,跑出去跟人打牌了。

一开始手气不错赢了不少,想见好就收,结果输家不乐意,争执间起了冲突。

林守义用烟灰缸把人的脑袋砸烂了。

人家把他给告了,牢狱之灾跑不了,最少两年。

判决书下来的那天,林渔去菜市场买菜。

晚上炒了两荤两素,煮一大锅米饭,再去超市买两瓶饮料,最后喊着祁盛来家里吃。

她不好意思说高兴,毕竟那是她亲爹。

祁盛听说了林守义的事,知道她高兴,也不点破,两人安安静静的吃了一顿饭。

快吃完的时候,祁盛拿着饮料跟她的碰了碰,目光清澈,像映在水里的繁星。

他说,“林小渔,祝我们前程似锦。”

林渔喝着那带着甜味的饮料,眼眶发热。

后来无数次,她想,大概她这辈子所有的运气,都用来遇见祁盛了。

祁盛先用几张试卷测试了林渔的水平,结果惨不忍睹。

在林渔羞愧的目光中,祁盛给她制定了一套学习方法,给她一个知识框架。

学霸给自己免费补习,这是林渔以前不敢想的事。

她从前自卑,不会的题也不敢问老师,自己消化不了就不管了,日积月累,不会的越来越多。

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愿意为了她花这么多精力。

林渔不好意思喊累,撑不住也咬牙坚持。

祁盛的时间安排的很紧凑。

除了上课的时间,他午饭和晚饭在学校食堂帮忙。

周末和假期去他之前的邻居餐馆帮忙。

他把晚上睡觉前的两个小时留给了林渔。

林守义进了监狱,林渔也不愿意再去给母亲要钱。

接下来,她也得靠自己养活自己,她不能坐吃等死。

祁盛把在食堂窗口和邻居餐馆的活都让给了她。

他自己通过初中班主任的介绍,给一个五年级的学生辅导。

还跟现在的房东套近乎,周末空闲的时候去房东修理厂帮忙,赚点外快。

他们早上同一时间起床,祁盛敲门喊林渔跑步,顺便检查她的背诵,锻炼她的口语。

跑步回来林渔煮两碗面条,打上两个荷包蛋,放点青菜。

中午,林渔会给祁盛放很多饭菜,让他吃到饱。

下午放学祁盛去房东的修理厂,林渔从食堂出来自己回家。

晚上祁盛回来洗个澡,敲林渔的门进来给她辅导,十一点,各回各屋睡觉。

日子一天天的过,忙碌又充实。

祁盛把林渔的能力摸的很清楚,不能速成,必须稳扎稳打。

所以林渔的成绩提高的不快,但每天都在进步。

高二上学期文理分班,林渔和祁盛都选了理科。

但祁盛进了重点班,林渔的成绩还够不到,所以两人分开了。

林渔早就看清楚两人之间的差距,也不气馁,学习更勤奋了。

祁盛的成绩稳在年级榜首,林渔每次考试后都会跑去看排名,榜单排名只有年级前一百。

高二的最后一场考试,林渔终于在榜单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虽然祁盛在首,她在尾。

但是能跟他的名字出现在一张纸上,她还是热泪盈眶。

转身,祁盛隔着人群朝她挥手,扬起的嘴角带着深深的笑意。

他说,林渔,真厉害。

十七岁的祁盛站在阳光下,浑身发着光。

9

总听人说,成年人的世界充满虚情假意。

其实,学生时代的恶意也丑陋肮脏。

“林渔和祁盛早恋。”

“林渔土里土气,瘦的骨头都没几两重,祁盛怎么可能看上她,又不是瞎了。”

“听说林渔她爸坐牢了,她妈跟有钱人跑了。

“啧,有其母必有其女,跟她妈一样会勾搭男人。”

“听说他两住对门,林渔天天往祁盛家里跑,我说她成绩怎么提高这么快,原来是睡出来的。”

“……”

谣言滋生后,以光速传播,造成的后果是原子弹爆炸,林渔的世界不再清静。

她一直小心翼翼的活在自己的乌龟壳了,后来祁盛敲碎她的壳,让她接受阳光的沐浴。

她的世界就只剩学习和祁盛。

她只顾着朝前跑,却不知何时,身后有一个名为恶意的绳子拴在了她的脖子上。

这比林守义的暴力更让她窒息,她没经历过这些,所以只能逃跑。

祁盛参加完物理竞赛回来才知道这些事。

林渔逃课了,祁盛在教学楼天台的楼道里找到她,刷题刷久了的时候,他带她来过。

林渔抱着膝盖在台阶上坐着,脑袋埋进膝盖里。

祁盛在她跟前蹲下,伸手摸摸她的头:

“林渔,现在高三了,不要退缩,你只管往前走,这些事我会处理。”

林渔慢慢抬起头,泪盈盈的眸泛着水光,瘦弱的身体微微抖着,似被抛弃了的流浪猫。

林渔觉得祁盛身上有一股魔力,他说什么,她都相信。

放学后下了场雨,祁盛从市里回来的,没带伞。

林渔今天从教室跑出来的时候摔了一跤,腿上有伤。

所以离校的时候,祁盛背上林渔,林渔撑着伞。

“祁盛,我真的土里土气吗?我真的很丑吗?”

“不丑,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比你漂亮的。”

“真的吗?”

“真的。”

祁盛喊了她一声,“林渔。”

“嗯?”

“那个项链,是我爸妈走后,奶奶送我的护身符,带了挺久了,有我的运气,送你了。”

“不好吧,还是还给你吧。”

“说给你,你就带着。”

“哦。”

“林渔。”

“嗯?”

“高考之后,我能追你吗?”

10

那些不堪的恶意和谣言,终止在高三师生大会那天。

祁盛作为学生代表发言,激情澎湃的必胜铿锵曲后,他拿下话筒,目光深锁台下的林渔,声音响彻整个操场。

“第一,我和林渔现在没有谈恋爱。

“第二,我们是邻居,身边都没有父母,没有你们想的那么龌龊。

“除了学习,我们需要挣钱养活自己,没时间谈恋爱。

“第三,我是帮林渔补习了,因为她救过我的命,因为她值得。

“第四,林渔心里只有学习,是我暗恋她。

“最后,比林渔成绩差的同学,议论别人的时候请先看看自己的成绩。

“比林渔成绩好的同学,林渔是我家的,当我们家没人吗?我还没死呢,真有能耐就跟我比成绩!”

这通发言后,台下气氛高涨,起哄声震天。

那天之后,林渔更努力了,她不想辜负自己,更不想辜负祁盛。

时间悄无声息的走,学校里公示栏贴着的成绩单上,祁盛是榜首钉子户。

林渔的名字,在慢慢朝他靠近。

二模的时候,林渔终于在祁盛下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可是啊,人生的路,到底要经过几次波折才能圆满?

她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拼命学习,明明离梦想越来越近。

偏偏,林守义回来了。

11

高考的前一天,是林渔的生日。

父母离婚后,林渔没过过生日。

跟祁盛成为邻居后,祁盛会给她过生日。

下午的时候,祁盛出去拿蛋糕,林渔从菜市场直接回家。

打开门闻到刺鼻的烟酒味,愣了一下,等回过神要跑时,林守义已经扑过来抓住她。

“跑什么啊,这么久没见爸爸,不想爸爸吗?”

林渔最近忙着准备高考,忘了,林守义上个月就该刑满释放了。

屋里还有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抽烟。

赤裸贪婪的目光直勾勾落在林渔身上。

那目光,让林渔极不舒服,像被扒光了衣服。

“小渔,这是你张叔叔。”

林守义这次是来卖女儿的。

他出狱那天碰到之前的狐朋狗友,被一撺掇,手痒的厉害,又去赌了。

两年没碰生疏了,还被人坑了,欠了一笔大的。

为保命,他想起家里还有一个女儿可以抵债。

债主好色,见了林渔的照片后,答应了林守义卖女的提议。

中年男人掐了烟,先进了林渔的房间。

林守义拽着林渔紧跟其后,林渔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后剧烈挣扎。

“林守义,我是你亲闺女,你不能这么对我!”

“爸……爸爸……求求你……”

剧烈的反抗得来的是一巴掌。

“就睡一觉能咋滴?能少一块肉吗?

“你陪张叔叔睡一觉,我那两万就不用还了。

“我是你亲爹,现在正是你尽孝的时候!”

谁来救救她?

两只手被绑起来的时候,林渔想到了母亲。

妈妈,为什么不把我接走?为什么要把我留给连你都不愿意面对的恶魔?

妈妈,救救我。

不对,妈妈不会来的,妈妈不要她了。

祁盛……

衣服被扒开的时候,林渔想到了祁盛。

祁盛,救救我。

不对,不能让祁盛来,不能让祁盛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而且祁盛自己打不过两个中年男人,不能让祁盛出事。

明天就高考了,祁盛要去北京,他那么努力,不能被毁了。

祁盛,别来,千万别来。

可是,她好疼啊。

12

绝望是什么感觉?

血液在身体疯狂窜动是什么感觉?

活着如同死去是什么感觉?

林渔不明白,老天为什么总是不能让她如愿。

祁盛还是回来了。

她之前给祁盛配了钥匙,祁盛直接开门进来的。

那时候,林守义在客厅吃她买回来的水果,中年男人刚从卧室出来。

祁盛意识到不对,冲进屋看见如枯萎玫瑰凋零的林渔。

脑袋轰的一声,喉咙悲鸣,似一只被激怒的豹子,眼里是无法遏制的愤怒。

祁盛到底年纪小,身子清瘦,打斗中,被中年男人一脚踹在茶几旁。

茶几上有林守义刚才削苹果的水果刀。

祁盛不知道自己捅了多少刀,脑子里是不着寸缕的林渔,是死气沉沉的林渔,是人生被毁了的林渔。

林守义贪生怕死,刚才祁盛处于下风,他在旁边看戏没跑。

这会儿见出了人命,吓得眼睛都直了,慌不择路的往门口旁。

祁盛拿着刀一步步靠近,牙齿几乎咬碎。

“我明明,拼了全力才把她从你这堆烂泥里救出来。

“你是她亲爹,你不疼她,没事,我疼,你不要,没事,我要。

“为什么非要把她毁了?林守义,你真该死!”

林守义腿软摔在地上,祁盛举起刀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低弱的声音。

“祁盛,把刀给我,我来。”

林守义就是趁着祁盛回头的时候,爬起来开门跑出去的。

太着急,腿又软,直接从台阶摔下去了。

祁盛从屋里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倒在血泊中。

林渔完全清醒后,祁盛已经把林守义搬进屋了。

她缓了缓神,伸手去推祁盛,让他回自己家,晚上别出来,明天好好去考试。

两个都是她杀的,对,是她杀的,她会去自首,谁都不能毁了祁盛。

祁盛把已经快魔怔的林渔抱进怀里,吻落在她额头,很久很久才松开。

他说,“林渔,我们是要去北京的。

“现在没有人阻拦你了,以后也不会有了。

“我们忘了今晚的事,明天都好好考试。”

他说,“林渔,他们都该死,等高考完,我会处理的很干净。”

13

高考这天,祁盛骑着自行车带林渔去考场。

林渔抱着他的后腰,说了很多话。

说想跟他一起上大学,想跟他一起看升国旗,让他一定好好考试,一定要好好考。

两人的考场不在一处,分开时,祁盛抱了林渔,也说了很多话。

他说,林渔,你也好好考试,我买好了去北京的票,考完我们就去看升国旗。

林渔在原地站了很久,等完全看不到祁盛的背影才伸手抹去脸上的眼泪。

她迈出步子,走出学校。

对不起啊祁盛,我不能毁了你。

对不起啊祁盛,我不能陪你去北京了。

昨晚祁盛擦完楼梯上的血已经很晚了。

今天又要考试,来不及处理尸体。

林守义和中年男人还在家里躺着,昨晚祁盛抱她去他家睡的。

回家的路上,林渔想起很多事,这辈子的经历如同电影快速又缓慢的闪过。

果然,长在烂泥里的人,就算再努力,还是走不出去的。

路过网吧的时候,林渔进去坐了一会,装了一脑子如何处理凶案现场痕迹。

她得消除祁盛的痕迹才能去派出所。

大概是做贼心虚,林渔在小区见到警车时吓了一跳。

缩着肩膀飞快的往家里跑,一口气跑到楼梯口,正好有人从上面下来。

抬头,四目相对,林渔愣在原地。

看见祁盛手上的那副银手铐,脸色瞬间惨白。

祁盛看见林渔时,仅是愣了一下,很快惊愕化为愤怒,眼睛都红了,直接吼出声。

“谁让你回来的!回去考试!回去!”

林渔意识到什么,突然疯了般朝祁盛扑过去,用力去扯他的手铐。

“是我杀的,抓错人了,你们抓错人了……”

两个年轻的警察过来把她拉住。

林渔拼命的挣扎,眼泪断了线的落下,声嘶力竭的喊。

“人是我杀的,你们为什么抓祁盛。

“祁盛今天要高考,你们快让他去考试。

“人是我杀的,我认罪,我认!”

周围聚集了很多人,林渔拉开袖子,露出上面的疤痕和被烟头烫伤的痕迹。

“林守义是我爸,他虐待我,他欠了钱让我去陪睡,他把我卖了,我恨他,所以我把他杀了。”

她又解开衬衫,露出残破耻辱的淤青。

“那个男人,他强暴我,我恨他,我把他杀了,我有杀人动机啊。

“祁盛只是我同学,跟林守义无冤无仇,跟那个男人更不认识,他没理由杀他们。

“你们真的抓错人了,人是我杀的!”

她把身上的疤痕给所有人看。

把耻辱暴露人前,试图让所有人相信,是她杀了人。

四周针落可闻,安静的让人窒息。

祁盛走过去,伸手拉下她的衣服,帮她把扣子一颗一颗的扣好。

苍白的手指慢慢摩挲着她绝望的脸,声音只有两人能听到。

“林渔,你怎么那么不听话,让你好好考试,你为什么不听话?

“林渔,我是自首的。”

他把手滑至她的脖子,握住项链,轻轻抚摸。

“我把梦想借给你了,帮我实现梦想吧。

“你缺考一门,去复读吧。

“枕头下有张卡,本来是给我们两存的大学学费,你拿去复读。

“争气一点,然后在北京等着我,你要好好赚钱,以后带我去看升国旗。”

14

林渔那天错过了上午的考试,之后也没去考。

判决书下来,法院以故意杀人罪判处祁盛十五年有期徒刑。

林渔选择了复读。

那天的事不知道被谁传开,这次她在学校遭受的恶意更大。

这次没人护着她,谣言四起。

她一声不吭,闷头学习,第二年顶着省状元的头衔顺利去了北京。

林渔每年都回去看祁盛,祁盛始终不肯见她。

每次都只让狱警帮忙传话,每次都是一样的话。

“十五年太久,林小渔是自由的。”

林渔每天忙的像陀螺,拿到法学、管理学双硕士学位。

进入一家律师事务所兼职做律师助理,成为律师后鲜有败绩。

三十岁的林渔,已经承办了上百件案子。

横跨诉讼与非诉,操作过两家公司融资上市。

三十一岁的林渔,跟朋友合开律所。

实现财务自由,买房买车,投资很多项目,玩命赚钱。

三十二岁的林渔,身边围着很多成功男士。

朋友好奇她会选哪个,她抬起无名指的戒指,表示已婚勿扰。

母亲离婚后找过来,哭诉丈夫的背叛,儿子的叛逆不成器。

林渔只是安静听着,给了一笔钱,开门送客。

三十三岁的林渔,站在烈日下,在监狱外等了一天。

直到傍晚,太阳渐渐的淡去,夕阳的余晖静静洒在天地间。

那扇困了她十五年的大门才缓缓打开。

男人褪去稚嫩,英俊坚毅了不少,也沧桑不少。

小麦肤色,清爽寸头,看见她时,眼睛熠亮。

这些年,林渔被时光磨平了性子。

冷静克制,不骄不躁,脸上除了平静找不到第二种表情。

妆容精致,气质也是天翻地覆的变化,完完全全的冷美人。

此时此刻,她却红了眼眶。

脸上的喜色似手中绽放的红玫瑰,不待祁盛走近,她抑制不住思念的跑过去。

祁盛略显拘谨的站着,她不管不顾的抱住他。

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强硬的吻上去,眼泪落在两人交叠的唇齿间,咸咸的。

“祁盛,我等了你好久。”

15

三十三岁的祁盛,跟十六岁的祁盛完全不一样。

拘谨,自卑,胆怯。

像极了十六岁的林渔。

祁盛提出想回老家的时候,林渔就知道他想离开自己,他觉得他配不上她了。

林渔反问,“祁盛,我脏了,你嫌弃我对不对?”

祁盛下意识摇头,侧身把她搂进怀里,声音碎的让人心疼。

“我现在一无所有,跟我,你真的不后悔?”

林渔抱住他,就像抱住这十五年内心空落落的自己。

“祁盛,你忘了吗,我的梦想是借你的。

“我今天的成就,是借着你的梦想实现的,所以我的就是你的。

“祁盛,你现在才三十三岁,不晚的。

“你可以参加成人高考,你可以去上大学,毕业后你还不到四十。

“不上学也行,你想干什么都可以,我有钱。”

“祁盛,从前是你带着我往前走,现在我牵着你往前走。

“我们就这么走下去好不好,我先养你,我们要孩子,以后你养我和孩子。”

16

十六岁约定一起来北京看升国旗。

直到三十四岁的祁盛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才实现。

天安门广场上,祁盛牵着林渔,林渔挺着孕肚。

年轻的解放军战士身躯矫健,步伐整齐威武,升旗手打开国旗,用力一抛,鲜艳的五星红旗在第一缕阳光下迎风飞扬。

洪亮的国歌骤然响起,神圣庄严的击中每个人内心,祁盛的手握紧了林渔。

林渔转头,看向身边站姿如挺立青松,满脸虔诚的男人,心酸到掉泪。

她其实看到过他的日记,他奶奶喜欢军人,他最爱奶奶。

她其实一直都知道,祁盛的梦想是北京,是国旗,是军人,他想当兵的。

她折断了他最初的梦想。

“对不起,祁盛,对不起。”

国旗升完,广场的人渐渐散去,林渔压不住的愧疚往外涌。

阳光下,祁盛捧着她的脸,一点点擦去那烫手的眼泪,爱意浓厚。

“十六岁的祁盛,梦想是军人。

“十八岁的祁盛,梦想是林渔和军人。

“现在的祁盛,至少还拥有林渔,足够了。

“虽然有遗憾,但是林渔,你可以填补遗憾。”

后来的婚礼上,有朋友悄悄问林渔,为什么愿意等祁盛这么多年。

林渔说,他赌上他的一生来爱我。

我爱他如命,一辈子都可以等,何况区区十五年。

完!番外在此....

谢阅。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