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贵女的一生是怎样的?
失忆后,我跟废太子在冷宫里鬼混了三年。
他曾说这一生有我足矣。
但兵临城下之时,敌国的将领只将视线在我身上停留太久。
废太子就主动将怀孕的我赠了人。
再次见面,废太子已登基为皇。
他御驾亲征,千里跋涉,想要迎回我。
我坐高台,只垂眸淡淡看着他。
他又问我孩子。
但他话没说完,我旁侧的侍卫直接拔刀架上他脖颈,“放肆!胆敢对帝姬无礼!”
1
被楚烬捡回去的时候,我万事不晓。
我不知道我是谁。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伤痕累累出现在城郊。
我不知道何去何从。
我沿着城郊的护城河走到第十个来回的时候。
楚烬出现在了我面前。
那时是春天,他穿淡青的衣,墙壁有支早盛的桃花探出头来。
他就在那样的光景里,对坐在泥地上的我探出手来。
那样如玉如雪的一只手,轻展在我眼前。
我没有理由不紧握上去。
楚烬唇角带了淡笑,拉起我来。
他带我穿过重重城墙宫殿,将我带回了他的住所。
我万事不知万物不晓。
是楚烬手把着手教我。
他教我出声说话、教我行坐卧立。
他将我浑身的泥洗净、将我浑身的伤养好。
他还给我取名阿梧。
那时我不知晓楚烬长居偏僻冷宫,只知道诺大的宫宇里,只有我跟他两个人。
楚烬尤其喜爱庭院里那棵梧桐树。
他总穿素色衣衫,坐在那颗树下,教我读书识字。
我把我自己都忘记了。
我却没忘记身体的本能,书上的字,我都识得。
但我无师自通,我喜欢这种宁静平和,我喜欢趴在楚烬膝盖上听他说话。
所以我半点没表露出自己识字的本事。
我只靠在他身上,感受他的温度。
也许是雏鸟情节,也许是楚烬过于温柔,也许是我的生活里只有他。
那段时间,我半点离不了楚烬。
他走一步,我跟一步。
他做什么事,我必然在他身侧守着。
甚至夜半,他将我安置在侧室。
我也会自己溜进他卧房,蹲在他床侧望着他的睡脸。
楚烬没厌烦我的穷追不舍,他只淡淡纵容。
那段时日,对于我而言,甚至是难能可贵的平静。
但我跟他不可能永远避世,不可能永远与外界独立。
春走冬来,送来宫里的东西越发克扣。
某天交接时,楚烬只淡淡问了句小太监炭石的事。
就得了太监拜高踩低的奚落。
往日我听不懂太监的讽刺,而后是楚烬总压着我,不让我与太监起冲突。
但那次,当太监将满盆碎炭倒在楚烬素色的衣袍上时。
我的身体迸发出自己都陌生的力气和灵敏。
楚烬没拉住我,我已然用头上的木簪刺破了那太监的喉颈。
我眼也不眨地杀了那太监。
血溅在我侧脸,我蹲在地上回头望向眼神沉沉的楚烬。
我说,“好了,他不能说话了。”
楚烬不语。
我略有些慌张,下意识扯住他衣袖一角。
木簪是楚烬给我做的,现在却浸染了艳红的血。
我望着他说对不起。
那一次的楚烬尤其生气,他处理了太监的尸体。
却整整两天未跟我说话。
我对他说了无数的道歉,叫了无数次他的名字
但他半点没给我以往的柔和回应。
我跟着他时他视我为无物。
他不再给我读书、不再教我写字。
甚至夜半时,锁了他房间的门窗。
我不能进门,我又急又怒。
我蹲在门外拍门拍窗,我大声叫他的名字。
我第一次哭,哭着叫楚烬。
睁眼时全是陌生我没哭。
与街上的乞丐争夺食物时我没哭。
但楚烬的冷漠冷脸,却让我又慌又难过。
2
我见不得别人欺负楚烬。
我服从于身体本能,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干净利落地以一把木簪结束小太监的生命。
我只不愿让他再出现在楚烬面前。
那夜晚间下了雨,我没有一刻停止过拍门。
电闪雷鸣之间,或许楚烬终于心软。
他终于开门将我放了进去。
他一开门,我就抱住了他。
我紧紧抱着他,埋首在他颈间,像是害怕他再次冷漠转身。
良久,他轻抬手,顺了顺我的后脑。
我听见他的声音,低低地,他说,“阿梧,以后再不能随便杀人。”
我迅速摇头,并向他保证。
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只短短一瞬。
楚烬的语调略沉了些,他慢慢出声,“你要听我话,我让你杀人,你才能动手。”
他说,“我不让,你就不准。”
我说我记得了。
楚烬在我头顶轻淡一笑,他说,“乖阿梧。”
那是三年间,我跟楚烬的唯一一次矛盾,抑或是他单方面对我的冷战。
那次事后,我长了记性。
我万事都听楚烬的,他说一我绝不二。
而楚烬,那时的楚烬,又实在是个温和的人。
我们之间爆发不了别的争端。
但眼见着,时间往前走,楚烬越发的忙碌。
以各种方式向冷宫递消息的人多了。
送往冷宫里的东西多了。
甚至楚烬开始离开冷宫处理事情。
某个夜半,楚烬用烛火点燃淡黄的信纸,我侧头看着他的脸。
昏黄的光晕里,楚烬突然问我,“阿梧,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我没懂他的意思。
夜太深,我只搂上去,抱住他的胳膊催他休息,“楚烬,你睡吗?”
信纸燃尽,他轻抬我的下巴,在我脸侧轻吻。
他说,“以后,把这世界上的好东西,都给阿梧。”
我靠在他身上,睁着眼睛看他,“我不要好东西。”
我说,“你已经是最好的了。”
那时的我,全身心的只信赖周朝嗣、只依赖周朝嗣。
我历来不贪心,只要有他,万事足够。
但显然,周朝嗣跟我的想法全然不同。
他所谋划的、他所追求的,并不止于眼前。
3
时间往后走,片刻不休。
我始终在周朝嗣身边,我的生命里几近只有他一人。
我将所有的心神记挂在周朝嗣身上,所以我眼见着他身上的那层柔和褪尽。
他越发忙碌的同时,情绪却越发沉冷下去。
他的眉宇总是敛住,像有万千愁思展不开。
我看不得他这样,所以我主动问他怎么了。
周朝嗣的手指轻触我的脸,他看我许久,似在犹豫似在纠葛。
最后他抬手揽了我的后颈。
他说,“我确实遇到了麻烦,阿梧你…是当前最适合替我处理这麻烦的人。”
我从他臂弯里挣开头来,我半点不犹豫,问他,“什么麻烦?我可以替你处理。”
周朝嗣笑了。
他拉起我的手,垂眼看了看我的掌心。
三年前被他救回来时,我浑身凌乱粗糙。
那时我的指甲极短,掌心全是厚茧。
但这三年,周朝嗣将我养得极好。
就算是冷宫里这种万物匮乏的境地,我也几近被他养出闺阁淑女的精致来。
周朝嗣摩挲着我光滑的指甲,他说,“舍不得。”
周朝嗣迎着我不解的视线,他理了理我前额的碎发,他低声说,“阿梧是女孩,舍不得你去做那事,舍不得你这双手再染上血。”
我说我不怕。
周朝嗣没再接我的话,他只搂住我,说,“还会有别的办法。”
他日常总是温柔,但搂住我时的力道,总是很紧。
像是他只有我。
我不是个蠢人,我识字我读书,在周朝嗣身边,我潜移默化懂得许多。
更何况,我还有身自己都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功夫。
那之后半个月,我替周朝嗣杀了数十个人。
或朝内高官、或内阁能人,其中甚至有几个激进的读书人。
那时我的爱恨是非尤其简单,甚至偏执。
在我这里,周朝嗣永远是对的。
其余的人或物,全是错的。
杀掉的最后一个人,是位重欲的高官。
我在燕馆三楼的床上,半点不犹豫地结果了他的命。
我翻墙离开,却在楼底看到了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周朝嗣。
那晚有雨,他撑了把淡黄的油纸伞,站在雨里轻抬眼睫看向我。
这里生了命案,被彻查是必然的结果。
周朝嗣不该出现在这里,也不能出现在这里。
这是我第二次违逆他,不听他的话。
我甚至顾不得他生气,我只推他的背,催促他,“你快走。”
但我没推动他。
秋雨连绵,雨就打在我身上,太冷了。
我推不动周朝嗣,几近急出泪意。
最后是周朝嗣弃了伞俯下身,他展臂拢住了我。
他的素色衣衫也彻底挡住我身上廉价的纱裙。
我听见周朝嗣沉沉的呼吸,他说,“阿梧,你是个宝贝。”
他说我是他捡回去的宝贝。
也就是那个雨水不停的染血夜,周朝嗣步步将我背了回去。
他亲手换了我的衣服,将我的双手反复洗净。
像是要把我身上的血孽洗净。
也是那个夜晚,我们有了第一次彻底的肌肤之亲。
那时的周朝嗣是那么珍惜我、看重我。
乃至两个月后我有了身孕,周朝嗣的惊讶也掩不住喜色。
他是真的惊喜。
我亦以为他是真的爱惨了我。
但命运潮流的洪波来势汹汹,无人能挡。
当朝圣上荒淫衰老,朝内党羽纷争不断,敌军的马蹄踏破城池,不过眨眼之功夫。
外朝来见,却是大摇大摆坐到了高位上。
所有的皇族亲眷如丧家之犬,陪立左右。
当然,这之中也包括周朝嗣。
局势动荡,我更不愿离开周朝嗣半步。
我扮作普通丫鬟,硬要跟着他、守着他、护着他。
厅中主位坐的不是圣上皇子,而是外族将军。
将军脸上半点也无兴致盎然的戏弄神采,他只压着眉,沉沉扫过坐下众人。
我站在最外围,但我并不迟钝。
隔着遥遥的距离,将军的目光如有实质,在我脸上停留许久。
我下意识抬起眼来,与其对视。
我看见将军眼里突增的诧异和惊惧。
我下意识要往前一步,挡住旁侧的周朝嗣。
但事情却以一个我未曾预料到的方向狂奔而去。
历来低调行事的周朝嗣紧拉住我的手腕。
这是在外人面前他常做的,他怕我冲动,怕我又伤了人。
但今次,周朝嗣压住了我的手,自己却直起来腰。
他抬起头看向高座上的人,略作停顿。
那是个阴天,光线极暗,我看不清周朝嗣的表情。
我只能听见他的声音,穿透大殿,刺向我的耳膜。
他说,“若将军对此女有意,吾可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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